研究院的地下指挥中心，空气凝固得像块冰。
巨大的全息投影悬浮在环形会议桌中央，正以每秒二十帧的速度播放青鸾斗罗战甲同步回来的最后影像。神骸搏动的暗红心脏、祭坛上干瘪的尸体、水晶中蜷缩的胚胎、以及那双缓缓睁开的暗紫色竖瞳——每一帧画面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林墨站在投影前，黑白羽翼在身后无意识地轻微张合。他的左手食指正以极高的频率敲击着控制台边缘，这是他在进行高强度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数据流如瀑布般在他身侧的十二块光屏上滚动:
环境魂压峰值:标准大气压317倍
深渊能量辐射强度:超临界(超越研究院现有标定上限)
精神污染浓度:97.8凯勒指数(致死量阈值为15)
胚胎生命体征波动频率:每小时加速3.7%
预计成熟时间:27天13小时(±4小时误差)
“27天。”林墨的声音在寂静的指挥中心里显得异常清晰，“从它选择加速孵化开始，我们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会议桌旁坐着武魂殿此刻在诺丁城的所有高层。比比东坐在主位，手指轻轻摩挲着权杖顶端的紫宝石，眼神冷冽如刀。她身侧是菊斗罗月关和鬼斗罗鬼魅，两人脸色都异常凝重。研究院这边，几位核心魂导器专家、生命科学部门负责人、以及负责战术推演的几位军团长全数到齐。
“青鸾的伤势如何？”比比东首先开口。
“正在方舟的医疗舱接受全面净化治疗。”负责联络的通讯官立刻回答，“生命体征稳定，但精神层面受到了深度侵蚀。系统显示他的灵魂波动中有七个异常谐振点，疑似被种下了某种‘标记’。医疗组建议至少需要72小时的高强度神圣净化才能确保安全。”
“标记？”菊斗罗月关皱眉，“类似诅咒？”
“更像是……坐标。”林墨调出一段精神频谱分析图，指着其中七个规律闪烁的红点，“它们在持续散发极微弱的定向波动，波动频率与深渊能量完全同频。理论上，如果青鸾长老离开净化力场的范围超过十二小时，这七个点就会变成七个微型的‘信标’，持续暴露我们的位置。”
鬼斗罗鬼魅的阴影在座位上波动了一下:“能清除吗？”
“可以，但需要时间。问题不在这里。”林墨放大了神骸胚胎的图像，指着那只半睁的竖瞳，“重点是它。青鸾长老最后的推断……可能是真的。”
他调出了另一组数据对比。左侧是千道流笔记中关于封印阵法的原始设计图——标准的七重天使封禁大阵，以神圣锁链为核心，配合六十四处辅助封印节点，理论上足以将神级存在永久禁锢。但右侧，是青鸾小队现场扫描的实际封印状态图。
两者一对比，所有人都看出了问题。
“封印的能量回路被改写了。”生命科学部的负责人，一位戴着眼镜的灰发老者声音发颤，“原始设计中，神圣锁链应该从冰原底部的永恒冻土层汲取自然魂力来维持运转，形成一个自循环的封闭系统。但实际扫描显示……有七条隐蔽的能量通道，从锁链核心反向延伸出来，连接到了神骸的心脏部位。”
“什么意思？”一位年轻的军团长还没完全理解。
“意思是，”比比东缓缓接过话，声音里透着彻骨的寒意，“神圣锁链不仅没有抽取神骸的力量来维持封印，反而在将外界的魂力——或者说，将千道流后期投入的‘补充能量’——输送给神骸的心脏。这不是封印，这是……静脉注射营养液。”
指挥中心死一般的寂静。
“为什么？”菊斗罗月关的声音里满是不解和愤怒，“大供奉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可是天使神的大祭司！”
“两种可能。”林墨竖起两根手指，“第一，他被人控制了，或者被某种高阶精神幻术欺骗，以为自己是在加固封印，实际却在执行完全相反的操作。”
“第二呢？”
“第二，”林墨停顿了一下，黑白分明的眼瞳扫过在场每一个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有必须‘喂养’神骸的理由——一个在他看来，比释放这个怪物更可怕、或者更必要的理由。”
这个推测让所有人背后发凉。
比释放一个足以毁灭大陆的上古邪神更可怕的理由？那会是什么？
“千道流最后的行踪记录在哪里？”比比东看向情报官。
“回教皇冕下，”一名身穿银白制服的女情报官迅速调出档案，“最后一次确切记录是十六年前，他带领十二名天使圣卫进入极北之地深处，名义上是‘巡视古老封印’。三个月后，只有他一人返回武魂城，对外宣称圣卫团遭遇了千年不遇的暴风雪，全员殉职。自那之后，大供奉就很少离开长老殿，直到八年前正式宣布闭死关。”
“十二名天使圣卫……”鬼斗罗鬼魅沉吟，“全是魂斗罗以上级别，其中三人是初入封号。什么样的暴风雪能让他们全军覆没？”
“不是暴风雪。”林墨调出了青鸾传回的祭坛图像，放大那些尸体的着装细节，“仔细看这些骸骨的衣物残片——虽然腐败严重，但某些金属徽章和护甲的样式……和十六年前天使圣卫团的制式装备吻合度超过83%。”
指挥中心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他献祭了自己的圣卫团？”菊斗罗月关不可置信。
“可能不止。”林墨又调出另一组对比数据，“你们看祭坛上那些相对‘新鲜’的尸体，虽然穿着‘掘冰者’的服装，但根据骨骼密度、魂力残留痕迹和部分未完全腐化的面容特征复原……其中有至少十七人，与武魂殿近二十年失踪的精英魂师名单对得上。”
他顿了顿，说出更可怕的推论:
“我让系统交叉比对了近五十年武魂殿所有非正常死亡、失踪、以及执行‘机密任务’后未归的魂师档案。发现一个规律——每隔三到五年，就会有一批天赋极佳、年龄在25到40岁之间的精英魂师，被以各种名义调往极北之地方向，然后彻底失去音讯。累计人数……超过三百。”
三百名精英魂师。这个数字让所有人都感到头皮发麻。
“他们在喂养它。”比比东的声音冷得能结冰，“用一代又一代最优秀的魂师作为祭品，维持着这个怪物的‘生命’，或者说，维持着它被封印的‘状态’。千道流不是主谋，也是知情者和执行者。”
“但目的呢？”一位研究院的老学者颤声问，“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如果神骸完全苏醒，第一个毁灭的就是武魂殿！”
林墨沉默了几秒，然后调出了系统数据库中的一段加密记录——那是他第二世在斗罗末期时，从某个上古遗迹的残存信息库中复原的碎片。
投影上出现了一段残缺的文字，用的是早已失传的古代神文:
“……深渊之骸，诸神黄昏的遗毒，啃食世界的蠕虫。不可杀死，不可完全释放。唯一之法，以纯净之魂为锁链，以神圣之血为牢笼，令其永世沉睡。然封印需代价，每百年需献祭九十九魂，魂力不可低于魂圣……”
文字到这里就中断了。
“这是我在另一个时代找到的记载。”林墨轻声解释，“如果这段记录是真的，那么千道流可能不是在‘喂养’神骸，而是在执行某种他认为正确的‘维护’——通过定期献祭精英魂师，来维持封印的稳定。在他看来，牺牲几百人，总比让神骸完全苏醒毁灭大陆要好。”
“所以他选择了隐瞒。”比比东冷笑，“选择了一代又一代地牺牲武魂殿的未来，去维持一个谎言。”
“但现在这个‘平衡’被打破了。”林墨指向胚胎图像，“‘掘冰者’的疯狂血祭提供了远超常规的献祭能量，让神骸加速复苏。而胚胎的出现……意味着它已经不满足于沉睡。它想要一个可以行走在大地上的代行者，一个可以替它完成某种‘目的’的化身。”
“什么目的？”
林墨摇了摇头:“不知道。但青鸾长老传回的最后一段深渊能量频谱分析显示，胚胎的波动频率与神骸本体有7.3%的差异。这不是简单的分身——它的能量特征更加‘集中’，更加‘高效’，而且……”
他放大了胚胎眉心竖瞳的特写:
“系统检测到，这只眼睛的结构，与古籍中记载的‘深渊凝视者’的特征有91%的相似度。而在传说中，‘凝视者’的唯一使命，就是寻找并开启‘深渊之门’。”
“深渊之门？”菊斗罗月关皱眉，“那是什么？”
“不知道确切指什么。”林墨坦白，“但在多个上古文明的末日预言中，都提到过类似的概念——某种连接着世界之外‘深渊’的通道。一旦开启，真正的‘深渊’将吞噬一切。”
指挥中心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二十七天。一个正在孕育的深渊代行者。一个可能被错误维护了数百年的封印。以及一个关于“深渊之门”的恐怖传说。
“我们现在有多少可用战力？”比比东打破了沉默。
负责军事调度的军团长立刻调出列表:
“诺丁城常驻兵力:魂师军团三个整编师，约一万五千人，其中魂圣以上三百余人，封号斗罗级别包括菊、鬼两位长老，以及刚返回的蛇矛、刺豚两位长老。另外，圣女直属的‘创造者’特种部队有二百人，全员配备五级以上魂导武装，实战能力约等于魂帝。”
“研究院守卫部队:两个混编旅，约八千人，魂师比例较低，但装备了最新式的制式魂导器。”
“星斗大森林方面，根据盟约，阿银大人可以调动的十万年魂兽约十五位，但需要时间集结。”
“海神岛方面……波塞西大人尚未明确表态。”
“不够。”比比东直接说，“对付那种东西，数量没有意义。我们需要的是质量——能够对抗神级存在的顶级战力。”
她看向林墨:“你的人造魂环技术，现在最高能做到什么程度？”
“理论上的极限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年。”林墨回答，“但实际制造过的最高年限是七万年，而且只有三枚，能量稳定性只有81%，持续战斗超过半小时有过载风险。要突破十万年界限……需要解决‘神性共鸣’和‘能量坍缩’两个核心技术难题，目前进展只有37%。”
“如果倾尽研究院所有资源，不计代价，二十七天内，能做出什么？”
林墨快速计算着:
“如果停止所有其他项目，调动全部十三座大型魂力熔炉和七条生产线，在保证基础稳定性的前提下……可以制造出五枚‘伪·十万年’魂环。但我要提醒，这种魂环的能量输出曲线会有剧烈波动，承载者需要有至少九十六级的基础魂力，并且肉体强度必须达到超级斗罗巅峰水准，否则第一次使用就可能自爆。”
“五枚……”比比东沉吟，“加上我、月关、鬼魅、青鸾恢复后，以及蛇矛、刺豚……勉强能凑出七个顶级战力。但还不够。”
她突然问:“你的黑白十二翼，现在能展开多少？”
林墨沉默了一下:“完全展开的话……八翼。但第九对翅膀已经有凝聚迹象，只是还不够稳定。”
“八翼对应什么实力？”
“常态下约等于九十七级巅峰。如果完全燃烧魂力，短暂触及九十八级门槛。但持续不超过三分钟。”
比比东点头，做出了决定:
“月关、鬼魅，你们立刻返回武魂城，以我的名义召开长老殿紧急会议。把青鸾带回来的证据——适当删减后——展示给所有供奉。我要他们在三天内做出选择:是继续躲在长老殿里装聋作哑，还是站出来为这个他们可能早就知情的大错负责。”
“是，教皇冕下！”
“林墨，”比比东看向他，“研究院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停止所有非必要项目，全力攻关‘十万年’魂环技术。同时，我要你在二十天内，至少训练出三支能够配合顶级战力作战的‘弑神战术小队’，装备你们最好的魂导武装。”
“明白。”
“另外……”比比东顿了顿，“联系星斗大森林，我要亲自和阿银谈。还有海神岛——告诉波塞西，如果她还想维持所谓的‘中立’，就准备好二十七天后独自面对一个行走的深渊之神。”
命令一条条下达，整个指挥中心如同精密的机器般高速运转起来。
林墨回到自己的主实验室时，小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宿主，刚刚接收到来自极北之地的加密信息流残余波动。信号很微弱，但系统捕捉到了两个关键词的重复。】
“是什么？”
【第一个词:‘门已定位’。】
【第二个词:‘祭品齐备’。】
【信号源坐标……无法追踪，似乎是通过深渊能量本身的共振传递的。但系统分析，发送者很可能就是那个胚胎——它在与‘外界’通讯。】
林墨的手顿在了控制台上。
胚胎……在与外界通讯？
如果神骸需要代行者来开启“深渊之门”，那么“门外”是谁在接应？
一个更可怕的猜想浮现在他脑海中——也许千道流的“喂养”，不仅仅是为了维持封印。
也许，他是在拖延时间。
拖延到“门外”的存在，准备好迎接“门内”的东西出来。
“小光，”林墨轻声说，“调出斗罗大陆所有已知的上古遗迹、失落文明记载、以及……关于‘世界之外’的一切传说。从最古老的记录开始查。”
【明白。但宿主，这些资料很多都只是神话传说，可信度……】
“我知道。”林墨看向窗外，诺丁城的灯火在夜色中闪烁，“但有时候，神话才是被时间模糊了的……史实。”
他展开黑白羽翼，八片翅膀在实验室的灯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泽。
二十七天。
倒计时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