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读趣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这世界好像不一样? > 第154章 甘作螳鹬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宋怀瓷垂下眼睫思考。

听起来,李明郝的爆发点,归根究底还是因为父母的离婚。

埋怨自己的母亲如果一早就发现了父亲的奸情,为什么不一早就跟父亲断了联系。

埋怨自己的母亲不够果断,做不到忽视他这个十五岁的亲生儿子,不舍得将他这个累赘丢下,独自一个人回国。

埋怨母亲没有自己的思考,只是一味听从他的劝阻,就选择“没头脑”地留下来帮助受伤的父亲,法庭上也不懂得说点好话,为自己减刑。

更加埋怨自己的父亲。

埋怨他不忠,埋怨他在外留情。

埋怨他愚蠢到藏不住马脚。

埋怨他薄情负义。

又埋怨他将爱分给了别的女人,想与其她女人产生新的结晶,瓜分掉对自己的爱和关注。

相比起来,李明郝更像是那个想取得父亲关注的人。

想重新博取父亲的喜爱。

想让父亲像从前那样陪伴自己、关爱自己。

想一家人像从前那样,坐在桌前开开心心地吃饭,聊着今天上班或上学的感受。

如果到此为止,他能很好的消化并接受这份现实,将心力投入学业与未来,为自己投资,那他就是另一个何崎。

但李明郝心里的不平衡被打碎,最初美好的理想和现实无法挽救的执念产生矛盾与交织。

变得扭曲。

让他出现了心理偏执、自我压力。

把本该有更多未来变化的自我困在那处牢笼里,出不去,也不想出去。

将牢笼擅自挂上了名为「责任」的锁,钥匙则被那只藏在暗中的「怪物」吞没。

当这种念头在某一朝失去自我的制衡与约束,任由心里的「恶魔」冲撞着牢笼,他便尝到了甜头。

李明郝,他正是从暴力中得到畅快。

这种痛快让他短暂地从「偏执」里脱离,满足了内心的幼稚,继而得到某种意义上的心理安慰。

周而复始,形成不可理喻的疯狂。

这种荒诞让宋怀瓷忍不住笑出声。

实在是太荒谬了。

舒沐语看他笑了,好奇地问他:“怎么了?”

宋怀瓷抬头望向舒沐语,这个始终温和,带去让人感到放松舒适的男人。

“之后呢?”

舒沐语没有对宋怀瓷的追问感到不悦,因为他发现了。

这个人好像完全没有同理心。

不懂什么是同情,不懂什么是感同身受或者心疼。

舒沐语说道:“之后亨利叫来的老师及时把我送到医院,我父母因此才知道了真实情况,向李明郝提起了诉讼。

但他的父亲似乎很有能力,用钱和权力摆平了我父母,让他们撤销了诉讼,我也从那所学校里退学,跟着父母回到中国来。”

宋怀瓷明白,这个过程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为什么会突然回到中国呢?

舒沐语父母亲的产业不是都在那边吗?

他记得,周攸文在汇报里曾说,李明郝父亲所运营的产业规模很大,想来,在某些影响力上也应该不错。

所以,李明郝的父亲确实用「钱」和「权力」摆平了舒沐语的父母。

宋怀瓷问道:“你的伤?”

听他这么问,舒沐语抬手抚向自己鼻梁,笑着对宋怀瓷招手。

宋怀瓷起身走过去。

舒沐语在鼻梁侧面轻抠,一片薄薄的肉色蜡片从皮肤剥落。

宋怀瓷知道这种东西:“人皮面具。”

舒沐语抬头看他,说道:“在你们那里也许可以这么叫,但这种东西在现代叫做肤蜡,是我用来遮这道疤的。”

指尖在鼻梁处轻点。

宋怀瓷清晰地看见一道淡疤。

明显与旁边的肤色不同,更浅一些。

舒沐语说道:“当时送往医院还算及时,鼻子没什么大碍,只需要做个手术,等鼻梁骨重新生好就行,但还是留了个疤。

我担心会被他看出什么,所以做了掩饰,为此,我还去点了痣。”

指尖下划,落在右侧唇边,那里有一枚黑色的小痣。

似乎是知道他还要问什么,舒沐语语气淡然,说道:“眼睛的话是因为眼球破裂,要摘除,换成义眼。”

破裂?

怎么个破裂法?

看见他眼里一瞬间的迷茫,舒沐语换了个说法:“就是左边这个眼睛球体被打爆了,看不见了。”

宋怀瓷懂了。

他坐回位置上,道:“听闻岐雷创立之初,舒董事与李明郝相扶相助,共勉互励,度过了许多难关。”

舒沐语听懂了宋怀瓷的言外之意,扬唇说道:“古时,越王卧薪尝胆也不过如此,否则,今日也不会邀请你过来商谈了。”

“你的目的是什么?”

舒沐语把手臂搁在桌上,微微向前倾身:“我要他李明郝永远翻不了身。”

宋怀瓷不置可否,只是问道:“岐雷呢?”

舒沐语摇头,说道:“岐雷对于我的诱惑不大。

说句薄义点的,它只是我这么多年为了这一刻的铺垫,我也愿意服从之后董事会商论后的安排,对于那个位置,我并不渴望。”

宋怀瓷靠向椅背,笑道:“听我一个不成器的手下说,舒董事跟李明郝来往密切,在岐雷颇受爱戴,那个位置又怎会易主?”

舒沐语戳起一块盐酥鸡送进嘴里,咽下后说道:“那只是攻心,我相信你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我要的是他们跟我站在一条线上,否则,要李明郝倒台没有那么容易。”

宋怀瓷隐有猜测:“愿闻其详。”

舒沐语看他。

这人真是喜欢借他人之口。

明明脑子里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要别人把事挑明开来。

舒沐语便耐心解释道:“岐雷这么大个公司,有能力的人不少,但是能扛起这个公司并且拥有话语权、统治力的不多,李明郝是之一,也是仅此之一。

因为他的疑心病很重,而且心思狭隘,是很记仇计较的那种。

我曾经试过派手里的人尝试获取他的信任,以备不时之需。

但他对外人有很重的防备心,将我那个手下升到一定服众的职位后,就不再有所往来。

所以在他倒台之前,公司不可能没人站出来主持大局,我是最合适的,也是用了最长时间,从创业之初到现在才取得他信任的。

如果如我所料,李明郝一定还留了人在公司,这些人会是他的「记录仪」,记录我和公司的一切行为,所以在还没确认这件事的性质定义、提出公审前,我都不能出来。”

宋怀瓷低头笑了:“舒董事是想当黄雀?”

不锈钢的金属果叉在指间翻转把玩,悠悠道:“驱螳蜋?挥刀向蝉,蝉虽力薄,但必抵死相抗,何况此子睚眦必报,只恐螳臂当车。”

他不是一个人了。

如果是从前的宋怀瓷,他很喜欢这种场面。

无所畏惧,无所顾忌,坐观鹬啄蚌肉。

甚至,他愿意当这只鹬,也要当这个渔翁。

但如今,一向勇往直前的宋中书犹豫了。

他身边身后多了许多牵挂之人。

是“负累”。

是“包袱”。

若是从前,宋中书可以毫不犹豫的将这些东西抛下,但现在,宋怀瓷变得贪心了。

他不敢赌。

不敢赌一旦李明郝发现蹊跷,细查下来会不会展开报复,像他从前对舒沐语那般。

不敢赌如果李明郝诡辩之下,将罪行推给姜婉梅,是否会落得个无罪,到那时又该如何。

不敢赌那个一无所有的「怪物」会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疯狂举动。

宋怀瓷笑容淡去,眉心微沉,压迫气场顷压,捻于指尖的小叉摇摇欲坠。

他说道:“当可,以刀撬蚌,强取蚌肉,以弓猎鹬,剥羽猎肉,只要刀弓用的好,无需「渔翁」坐候,也可获利。”

想要我的人冲在前面替你挡住那个疯子?

想都别想。

舒沐语惊讶扬眉。

才二十七岁就有这样的气魄气场,该说是小说人物自带的buff,还是那个时代真能将你磨砺至此?

舒沐语原本以为这个人在这边了无牵挂,跟那些小辈也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小说里明明提及太子认定宋怀瓷有叛反异心,说明他不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更不会抛弃利益或目标,选择所谓的感情。

舒沐语有了试探之意,说道:“你何必说的这么难听?渔翁和黄雀为什么非得一个人呢?”

按照你原本的性格,你应该将他们当作棋子,作为一个幕后主使者,漠视感情,对局面的走向做出取舍牺牲,无情地操控着这一切。

宋怀瓷说道:“我甘为被捕食的螳蜋?,愿作与蚌纠斗的鹬,在此,便再无「渔翁」与「黄雀」。”

谁都不配在我之上支配我。

我已无需再为国、为君、为民做出牺牲取舍,无需再为不知为何的前程锦路埋头奔走,无需再为阴谋险计草菅渺渺人命。

从前掺着血腥味的谋斗,已经过去了。

他,不想再孤独了,不想再像从前那样,孤身一人了。

舒沐语看着宋怀瓷。

不可否认,他是自信的、具有魅力和统领力的主导者。

舒沐语难得正了神色,如实说道:“我一旦出来,就是要把李明郝这些「记录仪」一举铲掉,同时鼓动上层和股东们放弃李明郝。

弃车保帅,以利益和未来作为捆绑,用李明郝常年针对何玟的不理智行为,以及这次和姜婉梅的诨事,激发他们的不满和抱怨,我为此所辅垫的一切名声和付出,都足够让他们不为李明郝作保。”

宋怀瓷的脸色明显好了些,丢下叉子,说道:“与外界产生消息断层的李明郝一定会通过某种手段得知「记录仪」的汇报。

听闻舒董事在外忠心耿耿,为他煞费苦心,筹思谋划,定会对你加以信任。”

他唇边勾起劣笑:“但将「记录仪」全面控制后,之后传递给李明郝的消息,可以由舒董事决定。”

舒沐语欣赏地点头,说道:“而这份信任值将会是空前绝后的高,是李明郝全身心的托付,因为他会相信我想真心帮他,站在他身边,为他聘请律师,为他摆脱罪名,为他处理好后面的一切。

就跟过去那么多年一样,都有我在后面给他擦屁股、收拾烂摊子。

这也是我之前一切放任所为的原因,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让他出现这种潜意识的依赖性心理。

让他在这一刻足够彻底的相信我,但其实他只是一个光杆司令。”

两人对视着,彼此眼中的赞识将这次合作链接起来。

舒沐语道:“最近,我会暗里先把这些人找出来,之后一举清剿,为表诚意,夏芊会帮你们。”

宋怀瓷扬唇道:“她曾为另一间公司赢下岐雷的赔偿,能力自然不凡,舒董事愿割爱相助,在下感激。”

舒沐语对宋怀瓷了解到的程度感到震惊,好奇道:“你的手下很厉害,是怎么查到的?我应该没有什么疏漏才对。”

宋怀瓷难掩眼中骄傲,把舒沐语寄给他的邀请函拿出来,推过去。

舒沐语拿起邀请函前后翻看了一眼,各种猜测在脑子里转一圈,最终明朗:“推荐信?”

宋怀瓷点头。

“你是怎么做到的?”

宋怀瓷十分诚实地摇头,道:“这个我实在不知,不过……「宵小」自有他们的方法,倒是舒董事手下打探情报的能力同样不容小觑。”

舒沐语把邀请函放在一边,问道:“你指的是什么?”

“路峻霖、温暮。”

想到那个叫路峻霖的少年,舒沐语眼里露出惋惜与悲伤,动作凝住,失神了好一会。

这份失态让宋怀瓷心生疑云。

难不成他跟这两个少年真有什么干系?

舒沐语深深呼吸一番,说道:“这个应该是两年前的事了,我是在一所附属学校旁边见到峻霖和小温,那时候他们被几个看起来是校外的混混围在一条巷子里。”

彼时,温暮把路峻霖拉在身后,自己挡在他和那四个人中间,怒道:“一上来就说他欠了你钱,你证据呢?把我们堵在这算什么?”

那四个人里,其中一个长相稚嫩的少年开口说话了:“他上次借了我二十,这次又借了我五十,催了好多天都不还,还想赖?”

路峻霖急得不行,生怕温暮信了,说道:“我没有找他借钱,是他上次放学的时候逼我请他吃东西,我没请,他就到处说我借了他钱不还。”

温暮先入为主,站在了朋友路峻霖这边。

看着气势汹汹的四个人,温暮说道:“我刚刚已经说了,你说他借你钱,那你证据在哪儿呢?没有理由,你会平白无故借钱给他吗?他借钱去干嘛、是要买什么,你总应该知道吧?”

先前开口说话的人犹疑了一下,又说:“这张借条早被他撕了,今天要么你就还我钱,要么就不许走,请我们吃东西。”

温暮也算是看明白了,旁边这三个人压根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单纯是来给中间这人撑腰的。

温暮观察起前面三个人来。

一头黄毛,身形浪荡,胳膊上还纹得花里胡哨的,看起来挺唬人。

温暮拉紧路峻霖的手。

应该能冲出去。

跟这种傻逼纠缠也太浪费时间了。

温暮趁着最左边这个人不耐烦地抖着腿,低头玩手机的时候,抓住机会,一把推开那个人,拉着路峻霖就往巷子外跑。

可还没跑出多远,跟在后面跑的路峻霖就被其中一个混混拽住书包,扯倒在地上。

温暮一回头才发现路峻霖扑在了地上,骂了一声操,冲回去把准备靠近路峻霖的混混推开,护在他前面,低头查看他是否受伤。

发现路峻霖的手掌和膝盖都因为摔倒而擦破了皮,血珠不断往外钻。

温暮怒道:“操,我都说了,拿不出证据就别在这逼逼好吗?你说欠就是欠了?你有本事就上大街随便抓一个大人说你欠我钱的啊!一群孬种!”

那三个混混好歹也是出了社会,混着日子过的,被一个初中生这样怼着骂,自然而然觉得没面子。

有一人直接上手扯住温暮头发,左右摇晃后重重打了他一巴掌,骂道:“小弟弟,你他妈狗叫什么呢?欠了钱就好好还钱,嘴别那么臭啊。”

巴掌声格外清脆,没有留情,温暮半边脸直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了起来。

路峻霖被眼前的突变吓懵了。

面对三个看起来像成年人的混混,路峻霖的手脚因为恐惧而发麻。

尽管心脏跳得厉害,可眼见那个人用力扯拽着温暮头发,路峻霖还是叫道:“我给你们钱!你们不要打他!”

那个一开始说话的少年明显没想到这混混真的会动手打人,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还是路峻霖的声音唤回他的注意。

看着眼前的形势有利于自己,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虚荣感使他变本加厉,狐假虎威道:“那你给我道歉,就这样跪着道歉。”

温暮抓住混混的手腕,以此缓解头皮传来的疼痛,闻声立刻骂道:“我操你妈!凭什么!”

另一个混混蹲下来,摘掉他胸前的学生牌,照着上面的名字念道:“温暮小朋友,好好说话,不然哥哥要给你拍照片了哦……”

“拍什么照片呢?”

几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陌生声音吓了一跳。

一抬头,一个面带微笑的青年走进巷子里,把摔在地上的路峻霖拎起来站好,重复了一遍问题:“你们这些社会败类,要拍给人小孩子什么照片呢?”

那威胁温暮的混混站起来,嚣张道:“关你什么事?快滚,小心连你一起打。”

青年没有看他,目光直直看着被人扯住头发的温暮。

那双明亮的眼睛警惕地看着他,又看向站在他身边的路峻霖,无声道:“走开。”

路峻霖迅速分析着目前情况,立刻抓住身边来帮助他们的好心人,说道:“请帮我们,他们在敲诈勒索我们,还打了我朋友,我们没有手机,请帮我们报警。”

舒沐语垂眸看向路峻霖。

他的眼睛里还盛着方才惊惧的清泪,却能迅速冷静下来,主动向大人求援,抓住对方的衣服,条理清晰地说明原因,以免对方因为害怕惹祸上身而离开。

他在抓住一切能帮助自己、能帮助朋友的机会。

舒沐语抬手抚上他的脑袋,安抚地拍了拍,看向那个走上前来的混混时,果断抬手挥拳。

那个混混被这一拳打得眼冒金星,一瞬间的方向感失衡使他跌跌撞撞地倒在地上。

场面一下子被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