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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镇的这个冬天,似乎格外漫长。

王承毅的伤势在吴长生的精心调理下,一日好过一日,已经能下床走动,只是那条被砍伤的胳膊,想要恢复到能抡锤打铁的地步,没个一年半载的修养,绝无可能。

济世堂的生意,一如既往。

来看病抓药的街坊邻里,眼神里多了些敬畏,也多了些疏远。他们依旧相信吴大夫的医术,却也害怕这位吴大夫身边,似乎总是萦绕着散不去的麻烦。

阿婉依旧每日为吴长生准备饭菜,只是两人同桌吃饭,多数时候都是沉默。少女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事,那份心事沉甸甸地压在心里,也隔在了父女二人中间,成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吴长生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

深夜。

吴长生独自坐在书房,没有点灯。

窗外的月光,清冷如水,洒在书桌上,映出桌上一杯早已凉透的茶。

自从王承毅遇袭那件事之后,吴长生便陷入了长久的思索。救人,是医者的本能,吴长生不后悔自己的出手。但那石破天惊的三根毒针,也彻底将一个名为“吴长生”的普通大夫,推到了风口浪尖。

陈秉文说得对,三名后天武者,在清溪镇的地界上,因为同样的“意外”而死,这件事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

镇上那些潜伏的眼睛,无论是来自江湖,还是来自庙堂,都不会是傻子。他们或许一时找不到证据,但所有的怀疑,最终都会像溪流汇入大江一般,指向济世堂,指向自己。

吴长生这个身份,已经成了一座牢笼。

只要还顶着这张脸,顶着“清溪镇神医”的名头,吴长生就永远是棋盘上最显眼的那枚棋子,是所有势力都想窥探、都想染指的焦点。

逃?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吴长生掐灭。

逃到哪里去?带着阿婉亡命天涯吗?那只会坐实自己心中有鬼,引来更疯狂的追杀。更何况,清溪镇里,还有王承毅,还有陈秉文,还有那些将自己视为依靠的街坊邻里。

一走了之,看似潇洒,实则是将所有的危险,都留给了这些信任自己的人。

吴长生做不到。

必须找到一个方法,一个能让自己从棋盘上“消失”,却又不必真正离开的方法。

吴长生的目光,缓缓扫过书房。

这里是孙怀仁老先生留下的心血,也是吴长生这十几年安身立命的根本。医书、药典、病理……这些知识,能救人,能在某种程度上杀人,却无法解决眼前的困局。

吴长生忽然想起了什么。

起身,走到书房的角落,那里有一个落了些灰尘的木箱。这是当年陈秉文所赠,里面装的,尽是些杂书、游记、地方志。

吴长生打开箱子,一股陈旧的纸墨气味扑面而来。

一本本翻找。

《南山异闻录》、《大梁风物志》、《前朝神怪考》……

这些曾带给吴长生无数乐趣的杂书,此刻却显得如此无力。

吴长生的手指,在箱底触碰到了一本极薄、纸张也更粗糙的小册子。

册子没有名字,封皮上只用木炭潦草地画着几张人脸的轮廓。

吴长生将其抽出,翻开。

《易容小术》。

这四个字,像一道微弱的火光,在吴长生漆黑的眼眸深处,轻轻跳动了一下。

吴长生还记得,当年初得此书,只觉其中记载的,不过是些伸缩肌肉、改变喉结、用眉笔画添皱纹的“江湖末流”手段,颇为有趣,却没什么大用,便随手将其与几本志怪小说放在了一起,再未翻阅。

可此时此刻,这本被遗忘了多年的小册子,却仿佛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吴长生的心跳,开始加速。

打不过,难道还躲不过吗?

如果能换一张脸,换一个身份,是不是就能从这张棋盘上,彻底消失?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如疯长的藤蔓,瞬间缠绕了吴长生的整个心神。

对!

易容!

这才是破局的关键!

吴长生的眼神,前所未有地明亮起来。他不再焦躁,不再迷茫,心中有了清晰的方向。

从那天起,到除夕夜,还有三个月。

这本薄薄的小册子,成了吴长生唯一的精神寄托。每日深夜,送走病人,等阿婉睡下,吴长生都会在书房里,就着一盏油灯,反复研读。

册子上的内容,晦涩难懂,许多关于“牵动某处筋肉,可使眼角下垂”的描述,吴长生对着铜镜尝试了无数次,也只能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僵硬而滑稽。他甚至能清晰地背出人体四百余块肌肉的名称与位置,却无法像册子上说的那样,做到精准的、局部的控制。

这让吴长生更加深刻地意识到,没有长生点的“投入”,这些所谓的秘籍,对自己而言,不过就是一堆废纸。

剩下的,便是等待。

等待那个一年一度的、能将一切不可能化为可能的时刻。

从阿婉生辰到除夕,这短短的几个月,成了吴长生有生以来,最漫长的煎熬。

终于,除夕夜至。

窗外飘着小雪,济世堂里,只有父女二人,一顿年夜饭,吃得安静而沉闷。

子时。

那股熟悉的、源于灵魂深处的暖流,如约而至。

【长生点+1】

吴长生回到房间,没有丝毫犹豫,将心神沉入脑海中的那方半透明面板。

他的意念,精准地落在了那本尘封已久的《易容小术》之上。

“投入。”

【技能:易容小术(入门)】

成了。

与龙象功的霸道灼热不同,这一次,没有狂暴的能量涌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凉的信息流,瞬间冲刷着吴长生的脑海。

关于人脸的每一块骨骼,每一寸肌肉,每一条皱纹的走向,都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方式,呈现在吴长生的认知当中。如何牵动眉角的肌肉,能让人显得愁苦;如何放松嘴角的轮廓,能让人显得和善;如何改变呼吸的频率,能让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微妙的变化……无数的知识,仿佛吴长生与生俱来便知晓一般。

吴长生缓缓睁开眼,走到那面被自己看了无数遍的铜镜前。

这一次,吴长生没有刻意去模仿老态,只是心念微动,尝试着牵引了一下自己左边嘴角的肌肉。

镜中的那张脸,依旧年轻,但左边的嘴角,却比右边,微微地、不着痕迹地向下撇了半分。

就是这半分的差距,让整张脸的气质,从原本的温和,多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以言喻的冷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