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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林捏着棋子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抬起眼,看向棠北萍。棠北萍也正看着他,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没有戏谑,只有一种洞悉的、近乎审视的锐利。抹茶信息素极淡地萦绕在他周身,带着清醒微苦的草木气,与此刻紧绷的氛围奇异契合。

沉默了片刻。一枚桃花瓣恰好落在棋盘中央,冯林伸手将它拂开,动作慢条斯理。

“看来,瞒不过你。”冯林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少了些玩世不恭,多了种坦然的疲惫,“是,有些事……需要做个了断。”

“包括他?”棠北萍的下颌线微微绷紧,目光投向溪水对岸那片开得正盛的桃林,仿佛能穿透花海,看到那个被他们谈论的人。“你那些‘告别’,他都未必懂。但你自己清楚,这一桩桩一件件,是在把他从这个世界里,一点点往外推。推到……你希望他去的地方?”

冯林没有立刻回答。他落下黑子,这一步走得有些随意,甚至像是自损一角。“他有他的路。”他最终说道,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棠北萍从未听过的、近乎虚无的笃定,“而我……大概只能送他到这儿了。”

“包括用你自己做筹码?”棠北萍的语气陡然转冷,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冯林,你什么时候也玩起这种自我感动的戏码了?永久标记,然后呢?放他走?你自己呢?留在这里,守着个空壳账号,回味你那场谈腻了的‘恋爱’?”

这话尖锐得近乎刻薄,却直指冯林计划中最隐晦也最不堪的部分。

冯林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了。红蓝异瞳深处,翻涌起复杂难言的情绪,有被戳穿的狼狈,有更深沉的痛楚,也有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他盯着棠北萍,一字一句道:“这是我的选择。也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他顿了顿,声音更哑,“至少,在我‘消失’之前,能用这种方式……让他记住这个世界,记住……曾经有我这么一个人。”

“消失?”棠北萍捕捉到了这个词,眉心紧蹙,“你到底……”

他的话没说完。

因为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刻意放轻却依然能被他们敏锐捕捉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桃林小径的另一头传来。

冯林和棠北萍几乎同时停下了所有动作和话语,猛地转头,看向声音来处。

夕阳正在西沉,将天边染成浓烈的橘红与金紫,逆着光,一个熟悉的身影踏着满地落英,匆匆向他们走来,正是慕温。

你显然是一路找过来的,额角带着细汗,脸颊被夕阳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边,气息有些不稳。你似乎没想到会看到冯林和棠北萍对坐下棋的景象,脚步在距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顿住,脸上掠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意外,随即是某种更深沉的、混合着疲惫、决心,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惑。

你的突然出现,像一颗石子投入表面平静的深潭,瞬间打破了冯林与棠北萍之间那紧绷而私密的对话气场。空气中,冯林那刻意收敛的竹香,棠北萍清苦的抹茶味,以及慕温自身那因赶路而微微逸散的、甜暖却带着不稳定波动的牡丹香,猝不及防地交织在一起。

冯林几乎是下意识地,指尖一松,那枚一直捏在指间的黑子“嗒”一声轻响,掉落在棋盘上,打乱了一片棋局。他迅速站起身,脸上瞬间切换回惯常的、带着笑意的表情,但那笑意怎么看都有些仓促和僵硬。“你怎么来了?”他迎上前两步,语气自然,却掩不住那一丝被打断的愕然。

棠北萍没有动。他依旧坐在石凳上,只是缓缓收回了落在你身上的、带着审视与复杂情绪的目光,重新垂眸看向被打乱的棋盘。他拈起那枚被冯林失手掉落的黑子,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玉石表面,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像是自嘲,又像是了然。

你看着快步走来的冯林,又瞥了一眼静坐不动的棠北萍,抿了抿唇。你有很多话想问,有很多决定想确认,但在看到冯林的瞬间,在看到夕阳下这两人之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时,那些话又都堵在了喉咙口。最终,你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冯林的眼睛,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清晰:

“冯林,我……我有话要跟你说。”

夕阳将他们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错在落满桃花的青石板上。溪水依旧潺潺,桃花依旧纷飞,但方才那场关于“离开”、“消失”与“最后选择”的隐秘对话,已被彻底打破。新的、更直接的、或许也是最终的篇章,随着你的到来,被不由分说地推到了眼前。而棠北萍,这个敏锐的旁观者,此刻只是沉默地坐在棋局残局旁,像一个提前预知了结局、却只能静待幕布拉开的看客。

溪水声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清晰。你的目光越过冯林,与石桌旁静坐的棠北萍短暂相接。后者朝他极轻微地颔首,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场几乎触及核心的对话从未发生,也仿佛慕温此刻的到来,早已在他意料之中。随即,棠北萍便垂下眼帘,重新将注意力放回那局被打散的棋上,修长的手指开始慢条斯理地将黑白子分拣回棋笥,动作从容,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

但那份超然的平静,反而像一层透明的薄膜,将你和冯林单独隔绝在了另一个空间里。

冯林脸上的那点仓促笑意迅速沉淀下去,红蓝异瞳专注地凝在你脸上,似乎想从那急切的神情、微乱的呼吸和眼底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决绝中,读出他未出口的话语。他没有再问“你怎么来了”,也没有用惯常的插科打诨来缓冲气氛。他只是静静地站着,身姿挺拔依旧,周身那总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竹香信息素,此刻却收敛得近乎沉寂,只留下最干净清冽的底色,无声地环绕着慕温,像一种沉默的等待与承接。

“好。”冯林应道,声音不高,却异常平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了然。“这里风大,去那边亭子里说。”他侧身,示意你跟上,没有试图去牵你的手,只是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引路。经过棠北萍身边时,他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眼风扫过对方,没有言语。

棠北萍分拣棋子的手没有丝毫停滞,仿佛他们只是寻常路过。只是在两人身影交错而过的刹那,他那清冷如抹茶的气息,几不可察地浮动了一瞬,像是某种无声的叹息,又像是一道最终落下的、确认的笔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