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房那令人作呕的气味仿佛还黏在鼻腔里,沈清言回到刑部廨房,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大脑却在高速运转。那具女尸身上被忽略的细节,如同鬼魅般在他眼前挥之不去——脚踝浅淡的淤痕,指甲缝里那几乎看不见的残留物,还有脖颈上那道与常见绳索勒痕略有不同的压痕。
张仵作的经验毋庸置疑,但正是这种“经验”带来的思维定式,可能让他遗漏了关键线索。这案子,绝不能按“流寇奸杀”的思路去查!
他需要更多信息。关于死者身份,关于那些细微痕迹的来历。
【系统!】他在内心呼唤,【兑换死者身份信息!需要多少吃瓜值?】
【叮!检测到宿主需求。查询‘枯井女尸’身份背景,需消耗吃瓜值300点。是否兑换?】
【兑!】
【消耗吃瓜值300点,剩余吃瓜值1200点。信息传输中……】
【死者:柳絮儿,年十六,原西城‘锦绣坊’绣娘。半月前告假归家后失踪。其母报官,未果。秘密情报:柳絮儿生前曾与城中‘济世堂’少东家,药材商人赵文远暗中往来密切。】
锦绣坊绣娘?药材商人赵文远?
沈清言眼中精光一闪!【济世堂赵家…和刑部尚书赵德明…是否同宗?】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但他暂时按下。关键是,死者有了身份,并且社会关系并不简单!
有了身份指向,他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那些物理痕迹上。他闭目凝神,将在停尸房看到的每一个细节在脑中放大、重构。
脖颈上那道压痕……颜色较浅,边缘似乎…不够光滑连贯?隐约能看出一点点…断续的、类似棱角的印记?不像是柔软的绳索,倒像是……某种硬质的、可能带有不规则棱角的圆柱状物体?
指甲缝里那微不可查的皮屑和布料纤维……皮屑颜色…布料似乎是…一种常见的、染成靛蓝色的粗麻纤维?这种布料……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画面猛地撞入他的脑海——刚才在仵作房,张仵作身上穿的那件洗得发白的皂衣!似乎……就是靛蓝色的粗麻布料!
而那种带有棱角的圆柱状硬物……仵作房里用来……对了!用来撑开尸体口腔或者进行某些操作的……木质或金属的验尸工具?!
数个原本孤立的点,被一条冰冷的线瞬间串联起来!
【窒息?不对!那压痕根本就不是绳索所致!更像是……被某种验尸工具强行压迫脖颈造成的!】
【指甲缝里的皮屑和靛蓝色粗麻纤维……分明是挣扎时抓伤了凶手,留下了凶手的皮屑和衣物纤维!】
【而这种纤维……分明就是张仵作身上穿的那种仵作皂衣的料子!】
【张仵作?!是他?!他监守自盗?!他才是杀害柳絮儿的凶手?!】
这个结论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开!因为精神的高度集中和巨大的震惊,他内心的这番飞速推理,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完整地外放了出去!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地,清晰地回荡在廨房内外!
“窒息?不对!那压痕……验尸工具?!”
“指甲缝……皮屑……纤维……仵作皂衣?!”
“张仵作?!他监守自盗?!他才是凶手?!”
此刻,廨房外恰好有几名被赵德明派来“协助”(实则监视)的刑部官员,正准备敲门请示。这几句石破天惊的心声,毫无阻碍地穿透门板,精准地钻入了他们的耳中!
几人瞬间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凝固,眼睛瞪得如同铜铃!
(⊙?⊙)?!
他们听到了什么?!
沈侍郎在说……张仵作是凶手?!
杀害那绣娘的,是负责验尸的张仵作?!
这……这怎么可能?!
而几乎是同时,得到通知前来回话、刚刚走到廨房门口的老仵作张诚,也将这几句清晰无比的心声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那张布满皱纹、惯常麻木的脸,在刹那间血色尽褪,变得惨白如纸!浑浊的双眼骤然收缩,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身体猛地一晃,差点直接瘫软在地!
他听到了!沈侍郎……竟然……竟然全都知道了?!怎么可能?!他明明做得天衣无缝!
廨房内,沈清言在推理出结论的瞬间,也猛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心声似乎泄露得异常清晰。他霍然抬头,正好透过未曾关严的门缝,看到了外面官员那震惊骇然的表情,以及……张仵作那副如同见了鬼般、面无人色的模样!
一切都不言自明!
“砰!”
沈清言猛地一拍桌案,豁然起身,一把拉开房门!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闪电,直刺面如死灰、抖如筛糠的张仵作,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凛冽与威严,厉声喝道:
“来人!给本官拿下张仵作!”
门外的几名官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命令惊得一个激灵,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还愣着干什么!”沈清言目光扫过他们,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力,“即刻搜查张仵作住处及其仵作房工作间!重点搜查是否有带棱角的圆柱状硬物验尸工具!以及……”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般刮过张诚惨白的脸,一字一句道:“搜查其与药材商人赵文远往来的所有证据!”
“赵文远”三个字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张诚。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倒在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竟是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到了这一步,那几个刑部官员再迟钝也明白过来,沈侍郎绝非无的放矢!他们不敢再有丝毫犹豫,其中两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将瘫软的张诚架了起来,另外几人则迅速领命,带着衙役如狼似虎地扑向张诚的住处和工作间。
刑部衙门内,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一片哗然!
谁能想到,一桩看似无头的奸杀抛尸案,竟在短短时间内,以这样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出现了惊天逆转!而揭开这一切的,正是那位被他们暗中讥讽为“靠灵觉吃饭”的新任侍郎——沈清言!
沈清言站在廨房门口,看着被拖走的张诚,和一片混乱的衙门,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首案,告破在即。
而他在刑部的威望,也将随着此案的真相反转,迎来第一个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