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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荏苒,倏忽数载,转眼已是五年。

雾白峰,终年云雾缭绕,它孤高地矗立在群山之间,与其他灵秀繁盛的山峰格格不入,一如它的主人池珩白,冷峻、孤高,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今日,这座素来寂静的山峰,却难得地透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暖意。

峰顶主殿“寒寂殿”前,厚重的玄冰大门敞开着,门前象征性地点缀了几盏素白的琉璃宫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驱散了几分惯有的冷意。

今日是池珩白座下唯一的女弟子——余早早的及笄之礼。

十五岁的少女,已悄然褪去了孩童的圆润与稚气,身量抽高,体态窈窕,亭亭玉立。

她身着池珩白为她特意寻来的、水火不侵、轻薄如烟的鲛纱,辅以月白色的冰蚕云锦缝制而成的流云广袖礼服,衣料触手生凉,行走间流光溢彩,仿佛有月华在周身流淌。

裙摆与袖口用银线绣着精致的冰雪玉兰暗纹,与她清丽脱俗、渐渐长开的容颜相得益彰,宛如雪中悄然绽放的灵葩,清冷中透着难掩的光彩。

墨发被精心绾成一个繁复而优雅的发髻,发间簪着一支池珩白所赐、晶莹剔透不含一丝杂质的千年冰玉簪,簪头雕成含苞待放的玉兰形状,更衬得她肤光胜雪,眉目如画,气质清华。

她安静地立于师尊池珩白身侧稍后半步的位置,微微垂首,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姿态恭谨温顺。

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带着少女羞意的浅浅笑意,然而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深处,却流转着掩不住的灵动与慧黠之光。

池珩白不喜喧闹,亦不擅与人虚与委蛇,故而并未广发请柬,只邀请了几位相熟的长老和同辈,以及余早早较为亲近的几位师兄和她的好友,算是为这唯一的徒弟简单庆贺。

池珩白目光落在身旁已然长成的少女身上时,那双常年冰封的寒眸深处,才会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当年那个需要他俯身牵着的、怯生生的小女孩,如今已出落得这般模样了。

余早早似乎敏锐地感觉到了师尊的注视,她抬起头,恰好迎上池珩白看过来的目光。

极其自然地展颜一笑,那笑容明媚灿烂,如同破开雾白峰万年寒冰的一缕暖阳,瞬间点亮了她整张脸庞,也仿佛驱散了大殿内几分固有的清冷。

池珩白看着她这毫无阴霾、充满信赖的笑容,微微一怔,线条冷硬的唇角竟不由自主地、几不可察地向上勾了一下,虽然那弧度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欢快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清亮兴奋的呼喊,打破了殿内略显严肃的气氛:“小师妹!及笄快乐!”

话音未落,一道如火般炽热的身影便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正是柏昀辰。

他今日穿着一身朱红色的劲装,更显得意气风发,笑容灿烂得晃眼。他手里还捧着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用锦缎包得严严实实的礼盒。

余早早闻声立刻扭过头,脸上瞬间绽放出比刚才更加真切、更加开心的笑容,清脆地应道:“三师兄!” 她提起裙摆,像只欢快的小鸟,几步便迎了上去。

柏昀辰见到小师妹,更是高兴,也顾不上什么礼节,哈哈大笑着,竟张开双臂,一把将跑到眼前的余早早抱了起来,兴奋地在宽敞的大殿中央转了好几个圈!

红色的衣袂和月白的裙裾交织飞扬,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和青年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殿内,为这素来冷清的寒寂殿注入了前所未有的活力与暖意。

两人都开心得很,这纯粹的欢愉也感染了殿内少数几位早到的宾客,让气氛轻松了不少。

萧叶青跟在后面走入殿内,看到殿中抱着小师妹转圈的柏昀辰,无奈扶额,“柏昀辰,你什么时候可以稳重一点?”

柏昀辰听到呵斥,这才笑嘻嘻地、小心地将余早早放下,还顺手细心地帮她理了理微乱的发簪。

他转向萧叶青,浑不在意地笑道:“二师兄,别这么严肃嘛!今天是小师妹的好日子,开心一下怎么了?你看师尊都没说话呢!” 他边说边向余早早挤挤眼,寻求同盟,“是吧,小师妹?三师兄是不是最懂你了?”

余早早被逗得抿嘴直笑,用力点头:“嗯!三师兄最好了!”

柏昀辰顿时更加得意,冲着萧叶青扬了扬下巴,挺起胸膛,一副“你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的骄傲模样。

萧叶青无奈地摇了摇头,懒得再跟这个永远长不大的跳脱师弟计较。

他走到余早早面前,神色温和下来,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动作带着兄长般的关爱。

然后从袖中取出一个雕刻着青竹纹样、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玉盒,递了过去,语气庄重而真诚:“小师妹,及笄快乐。愿你日后道心澄澈,慧剑常明,芳龄永继,大道可期。”

“谢谢二师兄!” 余早早双手接过玉盒,感受到其中温润的灵气,甜甜道谢,眼中满是感激。

柏昀辰看到萧叶青拿出礼物,才猛地一拍脑袋,“哎呀!光顾着高兴,差点忘了正事!” 他连忙将手里那个大大的锦盒塞到余早早怀里,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憨笑,“嘿嘿,小师妹,这是三师兄给你准备的及笄礼,看看喜不喜欢!”

余早早抱着沉甸甸的礼物,眉眼弯弯,笑容更加灿烂:“谢谢三师兄!你送的我都喜欢!”

池珩白将弟子们这充满生机的互动尽收眼底,并未出言干涉。

他的目光偶尔会淡淡扫过殿外,透过敞开的殿门,可以看到叶枫安身着一袭墨青色长袍,身姿如松,正从容不迫地引着最后几位受邀的宾客入席,并远远地对他微微颔首,示意一切均已安排妥当。

池珩白几不可察地颔首回应,对于这个大弟子处理人情世故、统筹全局的能力,他向来是满意且倚重的。

及笄仪式在池珩白的主持下,简洁而庄重地完成。

余早早作为主角,自然成为了焦点。她先恭敬地向师尊和几位长辈敬酒谢恩,举止落落大方,言辞得体,引得长辈们纷纷点头赞许。

随后,她便来到了同龄好友们所在的席位。这一席气氛与长辈们那边截然不同,更显轻松活泼。

“早早!恭喜你及笄啦!”穿着杏黄色衣裙、梳着双环髻的少女率先跳了起来,声音清脆得像百灵鸟。

陈欣性格向来活泼开朗,此刻更是激动得脸颊泛红,两步就蹦到余早早面前,一把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眼睛里仿佛有小星星在闪烁。

“哇!早早你今天太美了!这鲛纱!这冰玉簪!池峰主对你可真好!还有你这身气度,简直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仙子!快跟我说说,及笄礼紧不紧张?池峰主有没有说什么?哎呀,我以后及笄要是能有你一半风光就好啦!”

她拉着余早早的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语气里满是真诚的羡慕和欢喜,问题一个接一个,语速快得像连珠炮。

余早早被她这热情洋溢的样子逗笑了,反握住她的手,笑着回应:“谢谢欣欣!师尊待我很好。其实也没那么紧张啦,有师尊和师兄们在,仪式很顺利,很快就结束了。” 她耐心地回答着陈欣连珠炮似的问题,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并不觉得被打扰。

坐在陈欣旁边的王苗,则安静许多。她穿着一身简单的青色衣裙,衣料普通,容貌清秀,但眉宇间似乎总笼着一层淡淡的、与年龄不符的轻愁,仿佛心里压着什么事。

此刻,王苗微微抿着唇,看着被众人簇拥、光彩照人如同明月般的余早早,眼神有些复杂。

有羡慕,羡慕她能有这般盛大的及笄礼,有这般出众的师长师兄……而自己只是最普通的内门弟子,作为一个丹修,能力也不够出众,修为什么的,只能说看得过去。

王苗见余早早目光转过来,连忙收敛心神,从袖中取出一个用干净帕子仔细包好的、小巧的玉瓶,轻轻推到余早早面前。

“早早,及笄快乐。这是我……我前些日子新炼的‘凝碧丹’,成色还算好,有静心凝神、滋养容颜之效,望你不要嫌弃。”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显然有些紧张。

余早早敏锐地察觉到了王苗的低落和不安。

她没有立刻去拿礼物,而是先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王苗有些冰凉的手背,然后才拿起那个小小的玉瓶,打开塞子,一股清冽怡人的丹香便飘散出来。

她眼睛一亮,真诚地看着王苗,语气里满是欣赏和感激:“苗苗,谢谢你!这丹药香气纯正,丹晕清晰,一看就知费了你不少功夫,定是极品!我正需要这个呢,前几日修炼总觉得心神有些浮躁。你的炼丹术真是越来越精湛了,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丹峰翘楚!” 她刻意放柔了声音,言辞恳切,希望能安抚好友那敏感的心。

王苗脸上的局促散去了些,声音也大了点,轻轻“嗯”了一声,小声道:“你喜欢就好。”

而在席位稍远一些、相对安静的位置,池慕霖一个人坐着。

她虽然得到了余早早的邀请,但原本并不想来。对她而言,与其来这里参加这种在她看来“无甚意义”的庆贺,还不如和道招安多对练几场剑招来得实在。

是师尊知道后,淡淡说了句“一天天的泡在剑里了,出门走走,别老在这里和他切磋”,她才不情不愿地来了。她不太理解师尊为何在意这个,但师尊开了口,她便遵从。

池慕霖今日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水蓝色劲装,长发简单束起,神色平淡,甚至带着点与周围喜庆气氛格格不入的疏离感,仿佛置身事外。

她只是安静地坐着,面前摆着两杯未动过的灵茶。见余早早与两位好友说完话,目光转向自己,她才没什么表情地微微颔首,然后从储物袋中拿出两个礼盒放在桌上。

一个包装精美,带着淡淡的、属于林祈清的竹香;另一个则朴素得多,只是一个普通的木盒。

“及笄之喜,” 池慕霖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没什么起伏,平静无波,“这份是师尊让我转交的礼,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她的手指点了点那个朴素的木盒,“这份……是我准备的‘清心符’,可助宁神静气,对修行略有小益。聊表心意。”

池慕霖将林祈清的礼物和自己的分得很清楚,语气也透着一股“礼数已到”的公事公办。

余早早并不介意她的冷淡,她知道的,池慕霖这么多年一直是这样冷淡的性格。

越大池慕霖的情绪越淡,后来不常见面了,这次及笄礼她能来,余早早就很开心。

余早早走上前,先将林祈清那份带着清香的礼盒小心收好,又拿起那个朴素的木盒,打开看了一眼里面叠放整齐、灵气盎然的符纸。

然后抬起头笑着对池慕霖,真诚地说道:“多谢慕霖送的清心符,也代我多谢祈清师尊厚赠。你能来,我很高兴。” 她态度温和,并未因对方的疏离而怠慢。

池慕霖似乎没料到余早早会是这种反应——没有因为她的冷淡而尴尬,也没有刻意套近乎,只是平静地接受并道谢,甚至还说“很高兴你能来”。

这让她愣了一下,抬眼仔细看了看余早早。对方笑容清浅,眼神清澈,并无作伪。池慕霖心中那点因“被迫社交”而产生的不耐烦,莫名消散了一些。

她再次点了点头,这次幅度稍微大了一点,算是回应,然后便移开目光,不再说话,恢复了那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余早早也不再多言,转身又与陈欣、王苗说笑起来。

陈欣还在兴奋地追问礼服的细节,王苗也渐渐放松,偶尔小声插一两句话。

池慕霖则独自坐在一旁,静静品茶,仿佛周遭的热闹与她无关,却又奇异地融入了这片和谐之中。

宴席在温馨而不失礼节的氛围中进行。

余早早周旋于师长和好友之间,感念师恩,也与各位师兄谈笑,举止落落大方。

柏昀辰依旧是最活跃的那个,不时逗得大家发笑。萧叶青则与相熟的长辈低声交谈。

叶枫安则细心留意着席间需求,确保一切妥帖。池珩白虽依旧话少,但殿内流淌的暖意,似乎也让这座冰雪殿堂不再那么寒冷。

宴席至晚方散。送走宾客后,余早早抱着满怀饱含心意的礼物,站在殿门口,望着远处在月光下翻涌的云海,脸上带着满足而恬静的笑容。

池珩白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沉默片刻,只低声道:“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余早早回过头,笑容依旧明媚如初升的朝阳:“嗯!师尊,今天我很开心!谢谢您! 尤其谢谢大师兄在外辛苦操持打理好一切,谢谢二师兄珍贵而用心的礼物,谢谢三师兄带来的无尽欢乐。”

池珩白看着她在月光下愈发清丽动人的笑脸,终是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夜色深沉,雾白峰重归往日的寂静。

只有大师兄叶枫安细致检查殿内外事宜的轻微脚步声,以及那几盏琉璃宫灯在寒风中摇曳的柔和光晕,证明着今日的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