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曦帝拆开密函。
里面竟是一张白纸！
帝王抬眼，对上古意的视线。
少女不慌不乱，嘴角微勾。
恒曦帝挑了挑眉，装模作样地端详片刻，道：“嗯，没错，证据确凿。”
赵丞相：？？？
“不可能！陛下明鉴，这定是伪造的！”
赵丞相心中惊骇万分。
当初他怕事情败露，几乎将知情者都杀了，这小丫头哪来的证据？
他自己都不记得还能留什么痕迹。
必定是伪造！一定是！
宋轩谨适时站出来拱火：“赵相这是做贼心虚啊！”
赵丞相怒目而视：“去你的，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怎么没有，都是官，我还不能说话了吗？不光我想说，其他同僚也迫不及待了吧！大家伙儿说，是不是啊？”
大臣们心里默默摇头，你说你的，别带上我。
宋轩谨环视四周，突然点名：“李大人。”
被点名的李大人浑身一颤，虎眸狠狠瞪向宋轩谨——你小子想干什么，休想害老夫！
宋轩谨恍若未见，笑吟吟道：
“上月茶会上，您不是亲口说赵丞相卖官卖得丧心病狂，连九品芝麻官都不放过，正打算向陛下禀报吗？”
李大人心头剧震。
——这小子怎么知道的？！那分明是他在床笫间与夫人说的私房话，压根没想过要禀报陛下啊！
李大人正欲搪塞，却见恒曦帝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李大人：“……”
李大人立刻挺直腰板，义正言辞：
“臣要告发赵丞相卖官鬻爵，贪赃枉法，罪不容诛！”
赵丞相顿时指着李大人破口大骂：
“李不羞！你血口喷人！你吃屎！”
这一骂反倒激得李大人火冒三丈。他心想：往日我舔着你是为了仕途，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你还敢骂我？
李大人顿时一股脑告状：
“陛下，臣告发！光是今年春闱，赵相就私售了十二个县令缺、八个州同知！一年前，赵相还暗箱操作军功爵位，让他那酒囊饭袋的儿子赵立顶替他人战功！”
“哦？”恒曦帝玩味地说，“竟有此事？赵爱卿还真是胆大妄为啊。”
赵丞相一脸哭相：“陛下，冤枉啊！他们是嫉妒老臣，想拉老臣下马啊！”
宋轩谨又点了另一位大臣：“张大人，听说您也有事想对陛下说？”
张崇的父亲猛地抬头，眼珠子瞪得溜圆，豹眼看向宋轩谨——你小子活腻了是不是！？
恒曦帝单手支着下巴，满眼笑意，“哇，张爱卿也有事要奏？讲吧，孤听着呢！”
在恒曦帝“鼓励”的目光下，张父硬着头皮上前。
拱手，瞬间换上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
“臣要弹劾赵丞相之子赵立强抢民女，草菅人命！赵相包庇亲族，徇私枉法！”
恒曦帝道：“哟，还有他儿子的事呢？继续说。”
“上月，赵立当街强掳民女，那姑娘不从，竟被他活活打死！赵相非但不秉公处置，还动用职权压下此案，反将那姑娘的父亲关入大牢，折磨致死。”
说到最后，张父非常具有演员素养，声泪俱下，语气到位：
“那老丈临死前还在喊冤，狱卒们都听得真切，实在是太太太可怜了！”
就这样，宋轩谨如法炮制，一连点了十几个大臣出来。
在恒曦帝灼灼的目光下，大臣们纷纷倒戈。
到后面，甚至都不用宋轩谨点名，一个大臣说完便自觉喊另一个人接力。
你方唱罢我登场。
齐心协力，将赵丞相弹劾得体无完肤。
被众臣弹劾的赵丞相脸色铁青，都快撅过去了：“你、你们……！”
最后，众臣齐齐下跪：“请陛下严惩奸佞！”
恒曦帝当场拟旨，太监高声宣读：“赵氏一族勾结北羌，谋害忠良，包庇亲族，卖官敛财……罪无可赦，判，斩立决！”
恒曦帝当场宣布禅位：“即日起，孤为太上皇，太子唐辞寒继位登基。至于二皇子，由太子处置。”
说罢，竟真的大步离去。
大臣们目瞪口呆。
礼部尚书眼前一黑——又来活了！又要准备新帝的登基大典了！做不完的活儿啊啊啊！！！
禁-卫军上前押解二皇子，他却纹丝不动。
那双总对古意含笑的眼眸，此刻赤红如血，死死盯着古意，眼底翻涌着令人心惊的执念。
“为什么？”他问。
江清城上前，将二皇子背后的箭羽削去，道：
“殿下，箭羽虽除，箭头却还在您体内。箭头虽未淬毒，但铁器久留体内，终非善事。太医已然在另一处候着，您还是先移步处理伤势为好。”
二皇子充耳不闻。他眼中只映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他深深爱着的人，此刻却站在他的对立面。
“阿念，”他喉间溢出血-腥气，执着地又问了一次，“为什么？”
此时，唐辞寒冷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带走。”
禁-卫军一拥而上。
二皇子突然暴起挣-扎，玄色锦袍在撕扯中裂开，露出染血的里衣。
最终他被按倒在地，半张脸贴着冰冷石砖，发冠歪斜，墨发散了一地。
可他的眼神仍固执地胶着在古意脸上：“为什么？念安，为什么！”
古意垂眸看他。
“二殿下……”
她轻轻道。
“我是安瑶。”
——她不唤他“凝慕”了。
二皇子的眼神瞬间破碎，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心尖上最柔软的部分。
直到被拖出很远，他凄厉的喊声仍在回荡：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对我？
这场彻头彻尾的欺骗里，你可曾有过半分真心？
天坛边的九微花被风吹散，纷纷扬扬落在血迹斑驳的石阶上。
——?——
【彩蛋】
事后，大臣们私下聚在茶楼雅间。
门窗紧闭，满室怨气。
“王大人！”罗大人拍案而起，“你说你的就是了，在太上皇面前点我名儿作甚！我还想隐身呢！”
王大人吹胡子瞪眼：“我说完了陛下还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看，我不点你点谁？”
一旁的孙大人冷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罗大人，你还怪别人点你？那你点我做什么？”
罗大人理直气壮：“陛下亦是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不点你点谁？”
“……”
一室寂然，唯有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