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也根本算不得什么机密,庆修直接就把准备金等相关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觉罗斯亲王。
没有什么可隐瞒的,这在长安城已经是人尽皆知,恐怕随便找个街边好事的说书人都能给你讲上一些。
只是庆修同他说的更加完善一些罢了。
觉罗斯亲王听的属实认真,而且越听心里越沉。
庆修说的任何一条,听上去似乎是轻松,但是对朝廷的行政能力以及地方掌控能力要求极高。
甚至还得是考虑到地方的官员富户配合,没有多少蛀虫作为阻力。
这些情况早就已经被庆修一扫而空,如今朝廷在地方执行什么政令都轻而易举,完全不怕阻力。
但是大食国则完全不一样。
大食国并没有过秦制改革,没有郡县制那样可以直接操控地方的治理能力。
如此别说是纸币推广,光是准备金这一步都能直接把大食国的皇室掏干净。
地方官员或者是士绅豪强直接就能把国库里所有的白银黄金全部换光,再多的准备金都没有用!
他根本无法想象阿拉伯也能像大唐一样雷厉风行的执政。
此时在他看来,也不必说什么比较两国国力了,以大唐这等执政效率,两国若是接壤,恐怕……
他着实是没法想太多了。
觉罗斯亲王沉默片刻,便说道:“我有一想法,只怕庆国公不肯答应。”
“先说出来,我才知道能不能答应。”庆修示意他不必浪费时间了,该说的话就直接说。
如此他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我想让大唐的纸币能流出国内,在他国也可流通使用!”
此言一出, 着实是让庆修心下稍微一震。
这个想法庆修并不是没有过,当然那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事情。
纸币流通的区域,取决于大唐国力能够辐射的区域,这是毋庸置疑的。
因此庆修的想法是先让大唐全境彻底流通纸币后,再以西域为出口,将纸币推到国外。
当然这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
如今觉罗斯亲王主动提出来,确实是让庆修倍感惊讶,同时也有些惊喜。
如果可能,他当然想现在就让纸币成为流通货币流传到国外,甚至这还更加有助于推动国内纸币使用进展。
“难道亲王的意思是……”
庆修联想到觉罗斯的商会, 以及那些阿拉伯人的动向,他顿时想到了一种可能:让这些东奔西走的阿拉伯人使用纸币,不就能流通起来了吗?
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是难如登天,这种事情庆修又不是没想过。
阿拉伯商人又不是你大唐的子民,既不从你大唐的号令,也对大唐的信用值不一定完全认可。
他们唯一认可的只有大唐的商品、军队和真金白银。
对于这么一群人来说,仅仅只用信用力就让他们拿真金白银去换一些看似虚无缥缈的白纸,只怕是很难。
但觉罗斯亲王显然和其他的阿拉伯人不一样。
他和庆修交往过深,并且还被他救过命,对大唐的认可度极高。
庆修花费这么大的力气推广纸币,他也是相当认可。
更重要的是此物可以让商队行进时极大减轻负担,能多带一分货就是多赚一分真金白银!
“你是想让商队用纸币取代白银,减轻行商的负担是吧。”
庆修自然也是猜到了觉罗斯亲王的想法,“我倒是没有意见,但是你知道的,做这些跨国的生意,大家只认真金白银。”
“你用这些纸币去地方买东西,得要他们认。”
觉罗斯亲王点头,“没错,这也是我想和你谈的事情。”
“既然要流通,那就得保证外来的商人能用纸币从这里买到东西,我知道这是必然可行的,不过仅此还不够。”
“庆国公能否让外来的商人,甚至是跑到本地谋生的外国人,也同样可以用纸币到朝廷去换取白银?”
这一点至关重要,庆修心里也是明白。
纸币能被大唐百姓迅速认可,最重要的一点不就是可以兑换白银,没有后顾之忧。
但是最初朝廷为了避免麻烦,是不允许外国人用纸币向朝廷兑换白银的。
当然了,外国人基本上也不会用纸币。
不过如今纸币定量发行,在民间获取纸币往往都需要真金白银或者货物,现在倒确实可以考虑取消这一政令了。
更何况这道政令还会限制白银流通,并无多少益处。
“倒是可行……但仅此一条远不够推广白银的。”
庆修摇头,他看到和想到的自然更多。
觉罗斯亲王立刻道:“这一点我可以想想办法,督促大家多准备一些纸币嘛。”
“你可以督促一部分阿拉伯商人兑换纸币,但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接纳。”
“更何况还有一点,你拿着这些纸币到别的区域兑换实实在在的货物,如何让对方也接受?”
庆修这一道疑问倒是让觉罗斯亲王无言以对。
这些问题他也想过,但并没有太好的办法,只是想着先走一步看一步,先带一些纸币出去试试?
他把这个想法提出来,然而庆修却并不认可,“纸币既然要露脸,就得轰轰烈烈,留下足够深的印象并且让大家以尽快的速度接纳,循环渐进虽然有效,但是你我等不起。”
“哪怕七八十年之后有效,你又如何能确保那么久之后,天下没有任何动荡?”
觉罗斯亲王对庆修这句话是十分认同的。
他也对中原的历史更迭有过了解,如今大唐虽然是盛世安宁,但实则在二十年前还是天下动荡的大乱世。
甚至看得更长远一点,纵观这三百年来,整个中原都是杀伐连天,这才不过几年的安宁光景只是弹指一瞬。
他们等不起,也没那么多时间等,相信后来者的智慧更是难说。
“既然如此,庆国公是不是有什么高见?”
觉罗斯亲王虽然听庆修提了重重困难,但他也并不是完全认为此方法不可行。
他隐约觉得,庆修是在欲扬先抑,他必定是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