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庄挥舞着手里的鞭子,驾着大小姐新买来的骡车,神清气爽地在官道上行进着。
“大小姐......咱们是先把大宝和二宝的骨灰,送回余家村去,还是先回一趟县城啊?”
他坐在车辕上,向车里的主子请示着。
顾千兰的手指,在车厢里的茶桌上轻轻地敲击着,目光看向车外不断倒退的风景,面上带着一丝隐忧。
“先回趟县城,看看余村长还在不在那边。”
要是她所料不错的话,那位尝到了顾家甜头的余村长,此刻怕是还赖在县城没走呢。
他这一趟出门,是去替乡亲们要债的。
银子没要到一文,反倒带回去一个如花似玉的大丫鬟。
怕是村子里那些急等着见到银子的村民们,不会就此放过他。
他又不是个傻的,怎么可能会在这种节骨眼上,带着月禾回村子?
“哎!好嘞!”
二庄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起一抹窃喜。
不用先带着两个少年的骨灰回余家村,他可是巴不得呢。
更何况,回到县城后,他就能再次见到月禾姑娘。
只要一想到,她那张娇艳如花的容颜,出挑的气质,二庄赶起车来都快了几分。
骡车紧赶慢赶的,总算在日落时分,到了怀安县城。
赶在城门关闭之前,驶进了城里。
“等一等,你先把骨灰存放到义庄,不必带进宅子。”
她能忍着不适,处理完大宝和二宝的事情,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两个少年的骨灰,她是绝不可能带进自家宅子里去的。
别说他们两家,早已经没了任何关系。
就那两个不省心的顽劣少年,之前在老余家的时候,可没少欺负她家的两个孩子。
“我先回去看看,离家这么多天,实在有些不放心。”
顾千兰轻轻地拍了拍车厢门,示意二庄在路口停下。
骡车刚一停稳,她便轻盈地从车上一跃而下,身影很快地消失在二庄的视线里。
看着急于回府的大小姐,同样归心似箭的二庄挠了下头,认命地把骡车,朝着义庄的方向赶去。
夕阳的余晖洒落下来,给顾家大宅镀上了一层淡金色。
瑞诗和瑞书从私塾回来,便被余建才拘在身边,美其名曰考校他们的功课。
两个孩子乖巧地站在余村长的面前,听他讲着私塾里,跟夫子说的完全不同的内容。
“村长叔......刚才那句话,夫子在课上,不是这么教的。”
余建才的声音一顿,看向瑞书眼底闪过一抹不耐烦。
这些书本上的内容,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平日里能帮乡亲们写点简单的文书或是字据,已经是他的极限。
真让他指点孩子们的课业,岂不是成心让他献丑吗?
瑞书嘟着小嘴,不乐意地低垂着头,看向自己的鞋面。
村长叔都说的是些什么呀?
跟夫子在课上讲的,完全牛头不对马嘴嘛!
“行了!行了!”
“我还能不知道,应该是怎么说的?”
余建才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老脸泛起一抹可疑的红晕。
“刚才是我故意说错,好考一考你们,到底学得怎么样啦。”
“嗯!这么看来,你们每天去夫子那里上课,并没有白混日子嘛!”
他故作高深地板着脸,一板一眼的说教着。
顾家的生活好是好,就是实在太过无聊了些。
每天不是吃、就是睡,再不然他就只能在院子里,四处走一走。
好吃好喝,还有人伺候的生活虽好,几天下来却太没意思了些。
只是......即便是他觉得顾家待着再无趣,也不敢迈出大门一步。
生怕他前脚出了顾家的大门,后脚就被他们彻底关在外头,再也回不来了。
这种衣食无忧的好日子,他还没有过够呢。
再说了,他还准备看一看,那个叫二庄的管事,到底什么时候能传回消息。
瑞书张了张嘴巴,看向余村长,小脸上泛起疑惑。
村长叔真的是故意说错了,好考一考他们吗?
他正打算继续问些别的,就见余建才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天色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开始传膳?”
“你们把我这个客人饿着不要紧,难道还要让你们家两位小主子,也跟着我一起饿肚子?”
他像是试图掩饰什么,用力地拍打着面前的桌子,直拍得桌上的茶盏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们这群下贱胚子,看着两个主子的年纪小,就觉得他们好欺不成?”
他叉着腰,指着大庄和顾周氏,狠狠地骂道。
“只要有我在这儿一天,你们这群刁奴,就别想欺负我余家村孩儿们。”
顾周氏的睫毛颤了颤,看了自己当家的一眼,不由得嘴里一阵阵发苦。
余村长这是特意拿他们夫妻俩个开刀,报昨夜之仇吧?
“余村长......您说笑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能被大小姐买回来,已经十分感激不尽了。”
“大家伙儿报答主子还来不及呢,怎么敢做欺负小主子的事情?”
她的面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怎奈,还不等她把话说完。
就见余建才更加用力地拍打着桌子,可怜的茶盏被他这几巴掌,给重重地一磕,险些没有摔到地上。
“村长叔别生气,我这就去催!这就去灶屋看看,饭菜怎么还没好。”
良才清灵灵的声音应了句,便腿脚麻利地往厨房跑去。
他滴个乖乖嘞!
他还是头一回,见到余村长如此的有气势。
真不愧是他们余家村的一村之长啊!
就连顾家的几个管事,还有管事嬷嬷,都被他给镇住了。
瑞书呆呆地看着村长叔,只觉得好像从来不曾真正认识他一般。
这里......似乎是他和姐姐的家吧!
可是村长叔却随意的指使家中的下人们干活,还把几个管事,都吼得灰头土脸的。
这一切,似乎都不太对。
想当初,他们一家还没有搬到县城来的时候,余村长在娘亲的面前,从不敢如此的放肆。
是的!就是放肆。
小家伙若有所思地看向村长叔,紧紧地抿着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