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虎虽有些诧异为何柳氏会在别的院子，但也没有多问。
他只是想着登门拜访，自是要见一见家中长辈的，柳氏既不在此处那便罢了。
“咳...咳。”
顾晏安听到‘柳氏’更气了，在别处院子？那定是有小厮看着，有丫鬟伺候了，顿时一口气没上来，险些被口水呛死。
“安安？”
顾大虎连忙站起身大步走到床榻。
“阿爹，我没事...就是有些口干。”
顾晏安迷糊的睁开眼睛，好似刚醒来一般。
“安安，来，喝水。”
张大全闻言当即便倒了一杯水端到床榻上。
“多谢。”
顾大虎接过水杯，随后小心的喂安安喝下。
张大全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若是他的妻儿还在，也许，他的孙子也如安安一般大了。
“你们好生歇息，我便不打扰了。”
张大全打起精神，顾大虎来了洛城，晚膳得妥善安排。
“时辰尚早，安安，我们一同再歇息会。”
顾大虎目送张大全离开，将水杯放置床榻边的小桌上，便也宽衣上床榻休憩。
顾晏安望着搂着他的结实手臂愣神。
幼时许多事他都仍记得，也记得，阿爹莫说搂着他入睡，便是哄他入睡也是从未有过的，还时常将他踢下床板。
可是顾大虎会搂着他，抱着他，将他高高的举起来，还会替他沐浴，虽然他都很不情愿，但...心里就是酸酸的。
“闭上眼睛休憩。”
顾大虎大手捂住安安的眼睛。
这小子也不怎的，时而呆愣，时而机灵。
顾晏安翻了个身，背对顾大虎，顾大虎再好，也不是他阿爹，是顾安的，他阿爹是顾青山。
两月的舟车劳顿，又时刻担忧着安安，顾大虎一碰到床榻便眼皮打架，很快便进入梦中。
顾晏安听到顾大虎的呼噜声才放松了紧绷的身子。
接下来一年半载。
得先杀了王杏儿再杀了柳氏。
若是柳氏先死，王杏儿从中发现端倪，那就前功尽弃了。
顾晏安思索了许久，还是决定先蛰伏着寻找时机。
...
“去...将你小姐唤来...便说...我想在死前见她最后一面。”
柳氏半侧着身子，发丝散落在枕上，脸上满是哀求的望着丫鬟。
“夫人，小姐不会见你的。”
丫鬟别过头，心中有些不忍，夫人瞧着，怕是...熬不过几日了。
“你再去...禀报一次，我真的...快死了，求求你。”
柳氏气息奄奄的想撑起身子，可全身瘫软，没有半点力气。
她知晓自己大限将至，只想见杏儿最后一面。
丫鬟咬着下嘴唇，跺了下脚便去找院门口的小厮，让他去通传。
柳氏痴痴的望着房门，她有一年未见杏儿了吧。
杏儿那丫头当真心狠，真将她扔在院子不闻不问，竟一年没有踏入这个院子。
很快，去报信的小厮便回来了。
丫鬟在房门外踱步，不知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狠心抿着唇站定在房门口，朝着柳氏摇头。
柳氏眼底的希翼渐渐散去。
杏儿不肯原谅她，还是恨她。
恨她...
柳氏瞳孔一缩。
那...自己夜夜梦魇，日日寡欢，莫不是...也是杏儿成心算计的？
杏儿恨她，怎么可能真的因为她答应了将顾晏安挫骨扬灰就给她派丫鬟伺候她？
哪怕是金银首饰，绫罗绸缎，她要，杏儿便派人送到院中，吃食上更是...几乎有求必应。
养尊处优的日子久了，便开始胡思乱想。
她时常会想到，王生...
顾青山...
曾被她打骂过的顾晏安。
还有她那被饿死的幼子。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夜晚，她便梦到...王生质问她，为何他死后一个月就迫不及待的改嫁？杏儿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
顾青山...被野兽咬的缺胳膊断腿浑身血淋淋的爬向她，大骂她勾引顾晏安，要将她拖入地狱。
顾晏安...不言不语的躺在床榻上就死死的瞪着自己，身上露出曾经被她鞭打的痕迹。
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幼子，在她的梦中，一声声凄厉的哭喊声。
她便这般，夜夜被噩梦缠绕。
想到那些噩梦，柳氏便只觉脊背凉嗖嗖的直发抖。
“杏儿...”
柳氏突然大叫一声，朝着房门瞪大着眼睛没了气息。
丫鬟听到喊叫声心中一紧，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大步走到房门口。
看了一眼床榻的柳氏便骇然的后退。
“快，去禀告小姐，夫人去了。”
丫鬟往后退了几步便转身跑向院门处。
小厮当即就往外跑。
张大全只觉脑瓜子嗡嗡的，适才小厮来禀告时，因着小姐说不用理会，他便直接便挥退了，并未告知小姐。
没想到，夫人竟真没了？
“小姐...夫人...去了。”
张大全匆匆的走向正厅。
“去了？”
王杏儿手上一个不稳，茶杯掉落在地，碎了一地。
阿娘去了？
“小姐，都怪老奴，夫人叫了小厮求您见最后一面，老奴以为是夫人耍的小伎俩...”
张大全说着便跪在地上，低着头请罪。
“张叔，起来吧，不怪你，便是你来禀告了，我也不会见她的。”
王杏儿微微抬头。
“那院中不是放着一副棺材吗？将她悄悄地的下葬吧。”
王初记得，她之前路过棺材铺时买了一副棺材折磨顾晏安，还是...萧怀瑾付的银钱。
眼下，王初八月还得院试，若是办了丧事，王初名义上也是阿娘的义子，得丁忧三年。
因而，阿娘得悄无声息的下葬，不过，有一副棺材下葬便是很体面了。
“将那院子里的人撤回来。”
“是，小姐。”
张大全舒了口气，还好小姐没有怪罪他。
但对夫人总归是有些愧疚，便自己花银钱让小厮去找了大师，寻了风水宝地下葬。
晚膳时，王杏儿并没有将此事告知与顾大虎。
只是食不知味的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同顾大虎闲聊。
“杏儿，这几日寻个时辰，我去给郝神医上炷香吧？”
顾大虎也没打算在洛城多待，最多三日他便要赶回去了，路上耽搁了月余，娘子在家中定十分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