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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观舟看着忍冬, 知晓她聪慧能干。

她诸多的事儿,都会同这个虚长几岁的姐姐说两句,忍冬聪慧克制,许多时候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可是——

宋观舟生了犹豫。

她不认为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忍冬,能理解她的想法。

可若是不说,这韶华苑上下,就她一个明白人,未免太孤独了,当然,她也需要帮手。

罢了。

“忍冬, 我打算盘完账,就离开京城。”

“啊?”

忍冬听来,大为受惊,“少夫人……,您说的离开京城,……何意?”

“公府上下,待我还算好,从父亲到嫂子哥哥们,就连四郎,我也是没话说的。”

忍冬更觉不明,“既是好的,为何要离开?”

何况——

“四公子如今在吏部任职,今年只怕是外放不了。”

宋观舟颔首,“他当然是走不开的, 我带着你们几个,愿意跟着我的,离开京城。”

“这……,这……,四公子断然是不同意的。”

无缘无故,夫妻分开,这说不过去。

宋观舟唇角上扬,露出苦笑, “忍冬,原本我以为自己是不怕死的,但而今瞧来,我也是很懦弱。余成,肯定会不遗余力的杀了我。”

“少夫人,这……,他恐怕没这个胆子。”

“只有他,原本我以为他经隆恩寺刺杀未遂之事,潜逃外地,生死不知,如今想来,并非如此。”

“少夫人……”

忍冬也急切起来,“他是回来了,可金拂云而今败落, 勉强能嫁入雍郡王府也是烧高香的事儿,不可能再容他生些事端。”

宋观舟双手捧脸,重重叹了一口气。

“虽说是金拂云害我在前,但归根结底,也是我把她丢入映雪阁,与贺疆成了丑事。这个仇,金拂云舍不得扣在你们四公子头上,只能找我算账。”

“她……,她居心叵测,也高估了自己,少夫人,即便她有余成那贼子在,可这里是镇国公府,断然是不容她胡闹的地儿。”

宋观舟微微仰头,看向书房里简陋的屋顶。

良久之后,才缓缓摇头。

“镇国公府并非锐不可催, 这里能护着我的人,不多,倒是要我离开的人,很多。”

多?

忍冬满脸担忧,“奴想来,也就是老夫人与世子夫人,可如今,一个囚禁在小佛堂不得自在,一个失了中馈,忙着世子那一堆妾侍的世子夫人,夫人……,怕是不用多虑。”

“一个公府的老夫人,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儿,还能活得好好的,你觉得她要收拾我,会找不到时机?”

“这——”

一句话,问住了忍冬。

她低着头,盘算许久,“老爷身子康健,世子也是偏袒着您,更不用四公子待您,掏心掏肺——”

“如若他们都不愿意护着我了呢?”

忍冬咽了口口水,“少夫人,您的意思是?”

“一个爱逞能,争强好胜出风头的少夫人,还不会生养,忍冬,你也是女子,好生与我想想,到底是那般的情情爱爱,才能守一辈子的白发盟约?”

忍冬几番欲言又止,可还是充满犹豫。

“少夫人,四公子待您,奴都看在心里,若说这世道上,负心薄幸的男人,奴是见了不少,可像他,真就是这独一个。”

“是吧。”

宋观舟淡淡一笑,“他待我极好,算得这大隆独一份了,可是啊,忍冬,你别忘了,他从来都是有想法的人。即便待我再好,他该隐瞒我时,该顾全大局欲要让我隐忍时,可半分不心软。”

这——

忍冬被问住了。

这是韶华苑上下知晓,但在慢慢忘却的事实。

“少夫人, 您的意思是人心易变,四公子也是靠不住的?”

宋观舟自嘲一笑, “靠别人的话,再可靠,又能靠几年呢?”靠到人老珠黄,还是膝下空空,再看裴岸会不会纳妾?

不用问会不会,是必然。

何况,裴岸昨夜说来的话, 似有若无的提醒宋观舟,他裴岸要的不是个十分胆大能干的女人,而是乖巧懂事,宅居二门里头的四少夫人。

原着里,他步步高升,平步青云,得到那等的权势,金拂云帮衬了不少。

至少帮他稳固了后宅,平衡了应酬往来的关系。

这些事儿,宋观舟自诩做不到。

昨夜里,她半睡半醒,忽然想到个事儿,却被她忽略许久。

那就是在原着里,金拂云是不曾生养,二人恩爱一生,这话……,宋观舟不信。

记得当时有人留言,问过作者。

——古代真有这么位高权重的丁克男?不顾家族社会的压力,坚决不要子嗣?

好似过了很久,作者在整本书的热度降下来时,回复道:这只是小说,所以容许神话发生。

看看,都不是童话,而是神话。

裴岸在酒醉生病之时,说她爱逞能时,她觉得胸口痛,脑子痛,可半夜里想到这里时,才觉得是最近半年裴岸的宠爱,让她骄傲得意,忘却了这个社会的生存本质。

“忍冬,我不能等着裴家厌弃我,才做打算,这样的话……,太晚了。”

何况,裴家护不住,那就分开。

她寻了兄长,回归庶民,寻个民风淳朴的地儿,隐姓埋名的过日子,这一世,瞧着长,可日子平安的话,眨眼也就过了。

好过在这公府里,等着腰斩。

余成潜伏在京城,就像一把无形的大刀,悬在她的脖颈上,宋观舟侧首看向烧得噼里啪啦的炭盆子,两眼失了神。

刚来时,没死回去。

再死,是没了勇气。

而今,才活了一年,就完全不想死了。

“少夫人,您与四公子夫妻一体,您说的这些,奴也是知晓,可您听奴一句劝,不该这般想着往后的事儿,胡乱打算。若要想着今后,人人都是要死的,那还活着图哪般呢?”

忍冬是真心宽慰,宋观舟垂眸,落寞一笑。

“早做打算吧,从前哥哥也是不看好我这桩亲事,如今想来,哥哥的眼光不会错。”

啊!

“少夫人,可是昨儿晚上,四公子说了让您难堪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