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后,咸阳。
东城门巍峨矗立。
昌平君芈启与长公子扶苏等人立于城门前,目光远眺,芈启轻声问道:
“长公子,在下……”
话音未落,扶苏便已摆手,温声道:“舅舅勿需如此多礼,自华阳太后仙逝。
我身边流淌着楚国血脉的亲人。
便仅剩两位舅舅了,往后私下相处,还望舅舅莫要再这般客套。”
昌平君芈启与昌文君相视一笑。
微微颔首。
芈启继而言道:“也好,公子……不,外甥,我心中有一疑惑,不知项氏一族。
何以会被醴泉君盯上?”
扶苏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舅舅竟也知晓此事?”
芈启摇了摇头:“我多方探查,却一无所获。醴泉君对付项氏,本在意料之中。
只是如此急切,却令人费解,他理应知晓,屈、景、昭三族才是其大患。”
扶苏沉吟片刻,道:
“舅舅所言极是,但也未必尽然。
项燕手握大将军之权柄,醴泉君或许欲先除之,以减一劲敌。
再者,项氏一族若能投身我方。
亦是幸事一件,否则。
他日若为他人所用,岂不养虎为患?
唯有将其置于眼皮底下,方能安心。”
芈启闻言,赞许地点了点头:
“外甥果然成长了许多,只是,农家若不可信,我断不会再用之。”
芈杰忽而插话道:
“外甥,稍后你可愿去见见涟儿?”
扶苏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喜色溢于言表:“自然愿意,我最为挂念的便是她了。
只可惜,我如今仅为公子。
若能为王,定立涟儿为王后。”
芈启闻言,目光炯炯:“此言当真?
你确有此意?
你可知道你乃是公子,不可胡言。”
扶苏温文尔雅地说道:“自然,涟儿与我青梅竹马,这份情谊,旁人是无法比拟的。”
闻言,芈启悬着的心终于得以安放。
“长公子,项氏一族已至。”
正当二人交谈之际,远处。
一支百人队伍在数百铁骑的簇拥下。
浩浩荡荡地朝着咸阳行进。
待到跟前,项燕率众人下马,恭敬地行了大礼,双膝跪地,诚挚言道:“项燕携族人。
特来感谢昌平君的……”
芈启连忙摆手纠正:
“不,应感谢公子,而非我。
我等皆为臣子。
公子……才是真正的君。”
项燕恍然大悟,连忙改口:“项燕携族人,感谢长公子殿下的救命之恩。”
扶苏亲自将他扶起,笑靥如花:
“其实,我早已渴望与诸位相见。
只可惜……一直无缘。
此番……终得一见,楚王不懂得珍惜诸位,实乃他的损失,我可视众为宝呀。”
项燕摇头苦笑:“末将实在惭愧。”
见扶苏目光落在身旁之人。
项燕连忙引荐:
“此乃末将二子项梁、三子项伯,长子项荣在后面押运家当,故而稍慢了一步。”
扶苏微微颔首,目光转向一位仆人,其怀中正抱着一个还稚嫩的孩童。
他好奇地问道:“此子何人?”
项燕恭敬地回答:
“长公子,此乃我儿项荣之子。
名曰项羽。”
扶苏凝视着孩童,眼中流露出喜爱之情:
“这孩子,真是惹人怜爱。”
项燕高兴地说:
“殿下能如此赏识他,实乃项羽之福。”
扶苏思索片刻,提议道:
“不如这样吧,我欲收他为义子,如何?”
此言一出,周围众人皆是一惊。
纷纷向项燕投去羡慕的目光。
项燕尚未回神,芈启便在一旁催促:
“项燕,还不快谢过殿下?”
项燕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推辞:
“长公子,这……这实在不妥啊……”
扶苏笑道:“有何不妥?
一来我敬重诸位,二来这孩子着实讨喜。
你们莫非嫌弃我只是区区公子。
不配做他义父?”
项燕连忙解释:
“公子贤名远扬,天下谁人不知?
再说,公子乃大秦未来的储君……”
扶苏摆手打断:“什么储君不储君的。
休要再提。
我们先进城吧。”
“是,那就让羽儿享福了。”
项燕与芈启相视。
随即带领众人步入城中。
咸阳城内,章台宫中
“拜……大王驾临——”
随着一声悠长而庄重的通报,满朝百官闻讯而动,井然有序地跪拜在地,齐声高呼:
“大王万年,大秦万年——”
秦王嬴政端坐龙椅之上,威严而沉稳,轻轻抬手,声音浑厚有力:“众卿平身。”
百官起身站定。
嬴政问道:“此次征伐赵国、燕国的将士们,可都已按照律例赏赐妥当?”
右丞相芈启挺身而出,恭敬回禀:“启禀王上,均已赏赐完毕,该晋升的爵位已升,该嘉奖的奖赏已发,请王上宽心。
不过,奉常大人有要事欲禀报王上。”
注意:相国?(相邦):地位高于丞相,是百官之首,负责总领朝政事务,如秦国的吕不韦曾担任相国。 ?
左右?丞相?:作为相国的副手,负责具体行政事务的执行,如秦国的殳曾任丞相。 ?
但自从吕不韦死后,大权独揽的秦王嬴政并未设立相国,也没有找到合适人选。
秦武王时期才开始设立左右丞相作为相邦的副手,先秦只有相国,此后相国与丞相同时存在,秦统一后,相国职位才被废除。
嬴政转向奉常,神色凝重:“哦?
有事就奏吧。”
芈启继续道:“四公子赢封,曾密谋与公子高、公子将闾欲加害于长公子殿下。
我大秦依法治国,秦律严明。
杀人者死,王侯亦不免罪。
敢问王上,此事该如何处置?”
嬴政眼神锐利如刀,直视赢封。
赢封瞬间瘫软在地,膝行至大殿中央,泪流满面:“父王,儿臣知错了。
只是一时糊涂,现已悔悟,绝非真心欲害大哥,我……我真的没有……”
公子高与公子将闾亦相继跪下。
神色复杂。
嬴政沉吟片刻:“若真只是一时糊涂,又怎会拉拢高与将闾一同密谋?
你们对此有何看法?”
五公子赢胤挺身而出,语气坚定:
“父王,儿臣不信四哥只是一时冲动,他怕是早有预谋,大哥从小待我们甚好,有好东西只会与我们分享,就这样……
他们竟然还忍心害大哥。
我认为,他们不可饶怒。”
左丞相芈杰亦附和道:“王上,我大秦律法首在公正,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可姑息,否则何以立国,何以服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