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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贞观逆旅:归乡之途 > 第487章 灵旌漫卷三军泪,朝议掀开二相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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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7章 灵旌漫卷三军泪,朝议掀开二相仇

这一夜的雪出奇的大,街上的积雪掩盖了士兵的脚步和马蹄声,当士兵们冲进张亮后院的卧房中,李氏仰倒在床上,眼睛死死的盯着踹门而入的士兵,程公颖则瞬间瘫软在了李氏身上。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是直接上前擒拿,还是等他们做完好事,队正哈哈大笑:“兄弟们大晚上的挨冻受累,也给他们点福利,没想到张亮牢中啃冷馍,夫人在家添新丁,哈哈哈,国公府的花样就是不一般。”

韦府、苏府、杜府、崔府、许府一样的鸡飞狗跳之声,许敬宗最是震惊,永业田还没到手,前一秒还在天堂,下一刻便钻进了地狱,看着被单独带走的儿媳,许敬宗破口大骂起许昂这个不孝子来,

薛府、柴府没有闯入,只有士兵把守府门,隔绝了与外面的联系,李治终究还是给了丹阳姑姑和巴陵妹妹留了些体面。

百骑司按照审讯中苏勖的交待,深夜出城搜寻东宫制造爆炸之物的工坊,却早已人去楼空,现场只寻到了一些剩余的硫磺,却没有配方。

腊月初一,李大亮接替张亮的工部尚书一职,高季辅接替韦挺的吏部尚书一职,接下来李治平静的将昨夜的东宫叛乱公之于众,朝堂之上一片吸气之声,先回想起的是东宫的那声天雷,随即便是一片声讨。

房玄龄出列请旨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共同审理魏王谋反一案,众臣都心知肚明,一场大洗礼即将来临。

三场婚礼低调至极的完成,让人完全感受不出这是公主出嫁,可程处默三人知晓,这是大哥为自己争取来的,否则自己这五品以上的官又要多等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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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二策马穿过落雪的街巷,长乐孤儿院青瓦上的冰棱垂着冷光,一个衰弱的幼童被带到了面前,甲二看着眼前长相白皙、单眼皮,黑头发的孩子点了点头。

“可是高念恩?”他蹲下身,从袖中掏出块芝麻糖,高念恩攥着一小撮馒头的手悬在半空,一只小鸟飞了过来将其叼走,显然这种情况不止一次发生,然后用乌溜溜的眼珠盯着糖块,轻轻点头。

春兰掀开门帘走了进来,看着眼前的一幕:“你愿意和我们走吗?我们带你去一个能学本事的地方。”

高念恩摇了摇头:“阿耶说让我在这里等他,他回来后会带我走的。”

“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甲二往火盆里添了块炭,“在孤儿院里竟先顾着喂鸟。”春兰轻叹了口气:“你的阿耶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把你委托给了我们,往后你要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你看,这是你阿耶的挂坠,拿着吧!”

窗外的雪粒子扑打着窗纸,甲二推门出去时,听见高念恩痛哭出声:“我阿耶是不是死了?这个挂坠他从不离身的......”

腊月初八,腊日沐浴祈福,傍晚时分,仪仗队伍入了京城,长孙无忌、李积、褚遂良匆匆进宫,太极殿后阁内哀幡低垂,檀香混着白烛气息萦绕梁间,李治痛哭失声。

“殿下,魏王谋反一案如今查得如何?牵连的官员可有定论?”

李治目光扫过一旁的褚遂良、李积:“证据确凿,孤不知如何定夺,还需舅舅拿个主意。”

长孙无忌沉吟片刻:“既已归案,便先不急,明日着礼部速拟先帝的丧仪规制,中书省筹备殿下的登基大典吧。”

次日朝堂,两仪殿内鸦雀无声,香炉青烟笔直,陛下既已返京却没有亲临早朝,而朝堂也改到了两仪殿中,众臣都预感到了一丝不祥的征兆。

长孙无忌立于御阶左侧,手捧着明黄卷轴,目光扫过殿中神色各异的群臣;褚遂良垂眸抚须,李积银须如雪却挺直脊背,唯有秦浩站立一旁,眉头轻皱,似在思索什么事情。

“朕以菲薄,嗣守鸿基...特命太尉知政事长孙无忌、司空开府仪同三司李积、大将军知门下省事秦浩、中书令褚遂良为顾命大臣....”

读到太子治仁孝纯深,当承大统时,李治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

“然社稷虽安,仍需守成革新,军国重事务必咨禀四臣共议......丧事从简,以日易月。望太子谨记民为邦本,戒骄戒躁,遇疑事必问辅臣,逢急务当察民情。若能守贞观之成法,开万世之太平,朕于九泉之下,亦含笑矣!“

遗诏读完,太极殿内死寂如坟,长孙无忌率先上前扶起李治:“殿下节哀,国不可一日无君,臣请太子即刻正位,方不负七庙重托,以安天下之心。“

李治缓缓起身垂首,面现悲戚,心中却有些五味杂陈:“遇疑事必问辅臣?”

“即刻设帷帐、香案、明器,百官着丧服待命,至于诸王...先帝骨肉至亲,岂有不见最后一面之理?臣建议疾诏皇子、诸王即刻交卸职权,返京奔丧。”

李治拭泪宣令:“传孤旨意:着褚卿即刻拟就《哀册文》,飞驿驰报十道。即日起:北衙六军封闭九门,南衙十六卫轮值玄武门,五百里加急传书边关,所有战事暂行止兵......“

长孙无忌将李世民随身的佩剑横捧于李治面前,殿中侍御史立即高呼:“谨遵先帝遗命!“

次日,李治于太极殿东序登基,长孙无忌依照以权制礼,登基仪式缩减为半日,仅完成了告天、受玺、宣诏,改元永徽。

仪式结束后李治便脱下龙袍换回了斩衰,赤脚到了太极殿后阁哭临。

段府,炭盆火光摇曳,映得段纶铺开的贺表上的金粉字迹忽明忽暗。秦浩垂手立在身侧,望着麟儿降世,祥瑞万千几字,沉声说道:“岳丈,还是算了吧!国丧期间不宜上这等奏表。先帝龙驭宾天未久,满朝缟素,此时贺喜,小心被长孙无忌抓了把柄。”

段纶握着狼毫的手顿住:“陛下久未有子嗣,如今心愿得偿,我不过是想略表心意……”

话音未落,珠帘轻响,昙娘快步而入,神色有些焦急,莲步轻移到秦浩的身旁,扯了扯他的衣袖,又转向父亲:“父亲总是这般!如今新帝初立,朝局未稳,若是因此得罪了权臣,恐怕又要陷入风波。母亲整日在佛堂为父亲担心,女儿实在不愿见她再忧心忡忡。”

段纶苍老的面容闪过一丝无奈,重重叹了口气,将贺表揉成一团掷进了炭盆,火苗腾地窜起,将金粉字迹烧作灰烬:“罢了罢了,是我糊涂。正则,你们两个回去准备准备吧,三日后还要准备先帝小殓,也不知道那些皇子们能不能在二十七日内回京,怕又是一场动荡啊!”

秦浩盯着段纶的眼睛:“岳丈,我给长安送信之时,已给远处的皇子送了信,否则定然赶不及回长安奔丧,此事我已与陛下说过,不过没有对他人提及,岳丈届时莫要诧异便是,只叮嘱他们不要在礼节之上被人抓住把柄,让一切都安安稳稳的过渡吧。”

段纶神情一愣,缓缓点了点头:“正则还真是……陛下仁厚,必不忍见手足相残,待梓宫奉安山陵,我这把老骨头...也该退隐林泉了。”

三日后,李治发布了登基后的首道政令,减免赋税、安抚地方,七日后,李治率百官在太极殿灵前祭奠,宣读祭文,完成了孝子之责。

当听闻段纶报知京郊驿馆李恽的队伍到达时,长孙无忌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梁州与长安不远,郯王竟花了这么久才到长安,这是对先帝的大不敬。”随即要求将李恽移出哭丧的队列,段纶得知后,立即上奏李治,这才不了了之。

次日,李恪与李慎又同时到达驿馆,长孙无忌霍然起身,万分不解,与褚遂良相互对视:“登善,益州襄州离长安千里之遥,此事透着蹊跷,若无人事先通知,他们如何能这么快便到达京城?”

褚遂良心有不忍:“太尉,我看还是算了吧,如今陛下已经登基,这些皇子已构不成威胁,而且蒋王与李佑虽是亲兄弟,可其性格谨慎,好学有文采,虽政绩平平但从无劣迹啊。”

长孙无忌伸手止住:“需得对诸皇子震慑一番,陛下性子软弱,这等事只能靠我们这些顾命大臣才行。”

褚遂良扯了扯嘴角:“司空定然不会与诸皇子接触,那唯一能透出消息的便只能是大将军了,太尉还是三思啊!”

长孙无忌眉头轻皱:“先帝让我等辅佐陛下,秦将军如此做法实属不智,罢了,暂且如此,待先帝出殡后再做计较。”

腊月二十八,李贞从扬州回到长安,进城的一刻心脏仍在扑通狂跳,心中一阵后怕,若非事先得到通知,这三千里的路程,无论如何也赶不上父皇的出殡,一定会被安个大不敬之罪。

看着众皇子都出乎意料的赶回了长安,长孙无忌感觉心中憋了一口恶气,却又无处发泄,望着安静跪在灵前的秦浩与长乐,莫名的有了一种棘手的感觉。

正月初六,寅时三刻,太极殿前玄甲映寒星,分列朱雀大街的两侧,殿内梓宫覆着七重蜀锦衾,太常寺卿跪奏薤露挽歌,李治率宗室百官行五拜三叩大礼。

卯初,李治摔盆起灵,十二匹纯白龙驹牵引着灵舆出了顺天门,舆上插着大升龙日月旗,长安的寒风裹挟着细雪,似也在为一代英主低声哀泣。

皇城早已到处裹上了素白,朱雀门上的蟠龙金漆被白绸严严实实的覆盖,檐角铜铃系着的红绸换成了素麻,风过时再无清脆的欢响,只发出呜咽般的震颤。

最前面六十四名班剑幡手分成两列手执银戟,四十名飞骑在前方开路,太仆寺的官员驾驭着五辆象车,车上放着李世民生前的冠冕和圭璧,鸿胪寺的官员们手捧着贞观政要与西域诸国的哀表。

三十二名挽郎抬着龙輴,上覆玄色锦缎,缀满珍珠白玉,秦浩史无前例的站在了第一排,满脸的哀容,程处默、尉迟宝琪跟在大哥的身后,只觉得肩头重如泰山。

灵舆两侧两千名骁卫手持白幡,每行百步便向天空撒着金粟纸钱,太乐署奏着秦王破阵乐,琵琶弦断之声不绝于耳,李治手扶着灵车,身形在寒风中显得单薄而坚毅,身后跟着诸王、宗室,皆是素衣白冠,哭声哀戚。

长孙无忌率九姓胡酋长步行扶柩,阿史那思摩披发跣足,依草原礼哭祭,送葬的队伍绵延数里,文武百官身着斩衰,按品阶依次随行。

朱雀大街两侧,百姓自发跪伏在地,街道尽头望去,只见一片素白的海洋。年迈老者颤抖着捧着清水,年轻妇人抱着孩童掩面而泣,沿街店铺尽皆歇业,门板上贴满了白纸黑字的悼词。

未时抵达九嵕山,漫天的风雪忽而转急,巨大的玄宫石门缓缓开启,地宫前设三牲祭天坛,李治亲自焚烧了父皇临终要求的罪己诏,

当梓宫降入玄宫时,三千铁鹞卫以刀击盾,声震峡谷;礼官放飞了四十九只金雕,携玉琮碎片飞向了四方,李治覆土三锹......日暮时分,关中突降暴雪,百姓们纷纷口称天柱折而天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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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早朝,太极殿内晨光昏沉,李治下旨大赦天下,册封王氏为皇后,随即对返京诸皇子做出改封。

李慎由纪王改封申王,其母韦贵妃迁居崇圣宫,

李恪由蜀王改封吴王,李愔由梁王改封蜀王,其母杨妃至长安道观养老,

李贞由汉王改封原王,其母燕德妃迁居别宫,

李恽由郯王改封蒋王,其母王美人至长安道观养老......

无子嗣者如徐惠等人入感业寺出家为尼,诸皇子都预感到了一丝不对劲,没有宣布离京的日期,也未有新任的官职,全都偷偷望向长孙无忌,却正好与其四目对视,纷纷低下了头。

孙伏伽躬身出列,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泛起回音:“启禀陛下,魏王谋反一案已审理完毕。薛万彻身为右监门卫大将军,竟私调禁军,意图里应外合颠覆社稷,此乃谋逆首恶,依律斩首示众;

张亮身为尚书,豢养假子五百,又轻信术士谶纬之说,妄图谋权篡位不成,与魏王相互勾结,斩首弃市,妻儿流放岭南;

柴令武参与密谋,未定罪前已于狱中畏罪以腰带自尽;

韦挺暗中传递密信,传达魏王指令,助纣为虐,判流放崖州五千里;

长史苏勖怂恿魏王谋反,又串联朝中官员,为谋反之事穿针引线,罪恶深重,斩首示众,没收财产,妻儿没入官府为奴;

杜楚客为虎作伥,多次为谋反出谋划策,没收财产,流放辽东;

许敬宗首鼠两端,为其提供朝廷机密,流放云中,其子许昂检举有功,免除连坐;

崔仁师协助伪造文书,意图篡改调兵旨意,流放黔州两千五百里;

刘洎与反贼来往密切,更扬言效仿伊尹、霍光行废立之事,没收财产,流放辽东。

岑文本知情不报,且有参与谋划之嫌,罢为庶人;

魏王泰不轨,受奸人苏勖蛊惑,窥伺储位,动谋反之心,我等商议后建议仿先帝做法,不宜斩杀亲兄,可削除爵位,贬为庶人,流放连州三千里。”

话音刚落,长孙无忌立即开口:“陛下,薛万彻手握军权却行谋逆之事,仅处斩首是否过轻?还有诸人所判流刑恐怕难以服众。”褚遂良上前半步:“臣附议,此等乱臣贼子,当重典立威!”

秦浩忽从班列中踏出:“太尉、中书令所言差矣!三司依贞观律法定罪,薛万彻已处极刑,其子嗣亦为丹阳公主之子,可免其连坐,其余人等量刑皆有法度可依,若随意加重,日后律法威严何在?

先帝在时立法从严,司法从宽,便是为了避免滥刑。”直视着长孙无忌,目光如炬,“且陛下登基之初,更需以律法服天下。”

殿内鸦雀无声,唯有炭火噼啪作响,李治摩挲着龙椅扶手,沉吟片刻:“大将军所言有理,三司依律定罪,朕意准行。”说着顿了顿,望向殿外的飘雪,声音微涩,

“只是魏王毕竟乃是朕的手足……朕有意效仿先帝,将其流放地改至黔州,保留李欣的爵位,与李承乾同等待遇,以免后人诟病朕寡恩薄义。”

秦浩高声开口:“陛下仁德,臣等遵旨。”

长孙无忌与褚遂良对视一眼,终是俯身行礼,心有不甘:“陛下,此次皇子、宗王返京赴哀,先不提回京的时间上事有蹊跷,臣奏请皇子、宗王留京侍奉,遥领封地!”

此言一出,殿内宗室子弟面色骤变,秦浩开口反驳:“太尉!陛下甫一登基,大赦天下,广施仁德,你却要将宗亲困于京中,这分明是离间皇室血脉,陷陛下于不义!”

“放肆!”长孙无忌额暴青筋,“秦浩,你可知历代藩王尾大不掉之祸?留亲王于京,是为保大唐江山永固,何来陷陛下不义之说?”

“冠冕堂皇!”秦浩怒目圆睁,一步逼近,“高祖年间,皇子出镇四方,开疆拓土;先帝时,诸王戍边建功,保境安民。今太尉以莫须有之罪,行禁锢宗亲之实,他日天下人议论,必说陛下刻薄寡恩,猜忌手足!这骂名,你担得起,还是陛下担得起?”

“你!”长孙无忌气得胡须乱颤,“秦浩,休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藩王就国,天高皇帝远,若生异心,谁来制衡?”

“律法可制衡,监察可制衡,唯独太尉的私心不可制衡!”秦浩猛地转身,朝龙椅拜倒,“陛下圣明!宗亲乃国之柱石,若因无端猜忌而寒了宗室之心,他日外敌来犯,谁愿为陛下赴汤蹈火?望陛下三思!”

殿内死寂,唯有长孙无忌粗重的喘息声,李治心神激荡,眸光在两人间游移不定,殿外风声呼啸,似要将这场针锋相对卷向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