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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都市言情 > 百年家族:百战求生 > 第233章 生死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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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契约

开完会后,

班排长刚散去,

雨林的夜就像块浸透水的黑布,

沉甸甸地压在侦察连临时驻扎的谷地上。

古之月枕着李恩菲尔德步枪刚合眼,

就听见炊事班方向传来搪瓷盆摔在地上的咣当声,

紧接着是老周带着四川口音的咒骂:

\"龟儿子些!

哪个砍脑壳的摸老子灶边!\"

他翻身滚进草丛,手在步枪上抹了把。

潮湿的夜风里飘来压缩饼干的麦香,

混着腐叶发酵的腥气。

三十步外的炊事棚顶,

两团黑影正顺着榕树气根往下滑,

其中一个脚腕子刮到生锈的行军锅,

当啷一声在寂静里炸开。

郑三炮的河南梆子震落树梢露水:

\"中!

脚印往东!\"

手电筒光柱里,

两个佝偻身影正往绞杀榕林钻。

\"二班!

跟我追!\"

郑三炮的河南腔像块砸在石板上的土坷垃,

这位二班长的钢盔在月光下划出银弧,

\"张文全你个鳖孙!

裤腰带上的铜哨子是摆设?\"

他端着汤姆森冲锋枪往榕树根疾跑,

靴底碾过的蕨类植物发出细碎的爆裂声。

王小桂的手在发抖,

怀里的压缩饼干铁盒硌得肋骨生疼。

他听见身后张文全的喘气声越来越急,

像条被追急的草狗。

左面突然亮起两团昏黄的手电光,

光柱在雨林里划出乱舞的银蛇,

照见张文全惨白的脸 ——

那是连里发的德国货,

还是上个月从鬼子辎重车上缴的。

\"整!

鳖犊子往哪窜!\"

赵大虎抡起绑腿带套住张文全脚踝,

东北腔惊飞夜枭。

郑三炮的枪托砸在榕树干上,

树皮迸裂声混着贵州兵的哀嚎:

\"莫打!俺们就想回家!\"

\"龟儿子站住!\"

老周的骂声更近了,

这个矮胖的四川汉子举着把磨得发亮的菜刀,

刀疤从左眉斜到嘴角,

\"再跑老子剁了你龟儿的脚后跟!\"

王小桂脚底打滑,

摔进腐叶堆里,

铁盒骨碌碌滚出三尺远。

张文全转身要捡,

郑三炮的枪口已经顶住他后颈:

\"蹲下!抱头!\"

古之月猫着腰摸到炊事棚后,

看见郑三炮正用绑腿捆张文全的手腕。

王小桂缩在树根旁,

校服领子还沾着三个月前在独山中学的粉笔灰 ——

这娃子本该在教室里背《出师表》,

此刻却像只被薅了毛的鹌鹑,

浑身筛糠似的抖。

\"连长,俩龟孙偷了俺半袋压缩饼干。\"

老周踢了踢脚边的铁盒,

盒盖叮当翻开,

露出里面整齐码着的十二块饼干,

\"晚饭的时候,我才数过,

少了整整十二块!\"

他抬头望向古之月,

眼里映着榕树梢漏下的碎月光,

喉结在油污的衣领里滚动。

全连弟兄已经围拢过来,

刺刀尖挑着的松明火把在夜风中摇晃,

将人影投在榕树上,

像群扭曲的皮影。

古之月看见一排长徐天亮正用金陵话跟赵大虎嘀咕,

这位南京夫子庙出来的教书匠,

此刻裤腿卷到膝盖,

脚脖子上缠着防蚂蟥的绑带,

手里还攥着半根没吃完的野芭蕉。

\"绑树上。\"

古之月用苏北话开口,

声音像块在油锅里煎过的老姜片,

\"天亮,集合部队。\"

他摸了摸腰间的勃朗宁m1911,

不由的想起背包里那支卢排长留下的二十响,

因为多年的连续使用,

枪膛膛线早已经磨平,

已经不堪使用了。

而枪套里的m1911的金属零件还带着体温。

榕树枝叶在头顶沙沙作响,

不知什么夜鸟突然发出一声怪叫,

惊起几片沾着露水的枯叶。

当古之月走到榕树前时,

张文全和王小桂已经被绑在碗口粗的树干上。

郑三炮垂着手站在旁边,

钢盔檐压得低低的,

看不清表情。

老周蹲在树根旁抽烟,

烟头明灭间,

能看见他握菜刀的手还在抖 ——

这袋压缩饼干,

是全连剩下的最后二十斤口粮。

\"报告连长!\"

郑三炮突然立正,

河南腔在静夜里格外响亮,

\"按照连里规矩,

逃兵该当枪毙。

请你下命令!\"

他的话像块扔进湖里的石头,

激起一阵低低的骚动。

赵大虎用东北话嘟囔了句

\"操他娘的\",

被徐天亮瞪了一眼,

立刻闭了嘴。

徐天亮跨前一步,

金陵话带着股辣子味:

\"毙个球!

俩新兵蛋子懂个屌!\"

他抬手就是两个大耳刮子,

张文全的脸立刻肿起五道红印,

\"想死是吧?

这雨林里有毒蛇有蚂蟥,

还有他妈小鬼子的巡逻队!

就你们俩这熊样,

能走出三里地?\"

他越说越气,

又踹了王小桂屁股一脚,

\"想家?

老子也想南京的盐水鸭!

可现在往东边走?

那是鬼子的防线!\"

王小桂突然抬头,

贵州话带着哭腔:

\"排长,俺们知道错了...

可俺们老家在独山啊,

大部队往西走,

离俺们家越来越远...

现在没粮了,

俺们就是死,

也想死在离家近的地方...\"

他的话像根细针扎进每个人心里,

古之月看见几个老兵别过脸去,

手在钢枪上捏得发白。

徐天亮张了张嘴,没再说话。

雨林的夜风卷着腐叶味灌进领口,

古之月听见远处传来溪水的哗哗声,

像谁在低声啜泣。

他摸了摸胸前的指南针,

玻璃表面还沾着三天前突围时的血迹 ——

那是三班长李老刀临终前抓在手里的,

他说要让弟兄们别走错方向。

\"三炮,准备执行。\"

古之月突然开口,

声音轻得像片落在腐叶上的羽毛。

郑三炮愣了一下,

随即从背上放下步枪,

哗啦一声拉开枪栓。

张文全闭上眼,

眼泪顺着鼻尖滴在树干上;

王小桂却盯着古之月,

眼里还带着一丝希冀。

\"等等!\"

徐天亮突然伸手按住郑三炮的枪口,

金陵话有些发颤,

\"连长,再给次机会吧...

他俩要是死了,

剩下的弟兄心里...\"

他没说完,只是用眼神扫过周围沉默的士兵。

古之月看见老周蹲在那里,

烟头已经烧到手指,

却浑然不觉。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古之月盯着榕树梢的月光,

那里有片叶子正被夜露压得弯曲,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突然走向郑三炮,

伸手夺过步枪,

保险栓咔嗒一声脆响,

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把枪给我。\"

郑三炮犹豫了一下,松开手。

古之月转身面对全连,

苏北话像块烧红的烙铁:

\"弟兄们,咱们现在是在刀尖上跳舞!

没粮了,咱可以找野果子、抓蛇虫;

没路了,咱可以拿砍刀砍!

可要是没了心气,没了团结,

咱就真成了没头的苍蝇,

只有死路一条!\"

他举起手枪,对准榕树上方的枝叶:

\"现在,我以连长的名义宣布 ——

张文全、王小桂,

死刑,立即执行!\"

扳机扣动的瞬间,

他突然抬高枪口,两颗子弹划破夜空,

震落几片带着露水的榕树叶。

树叶飘落在张文全面前,

他睁开眼,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你们刚才已经死过一回了。\"

古之月扔掉手枪,声音软下来,

\"现在,你们活过来了。

活过来,就得听我的 ——

明天天亮,全连分成三个小组,

徐排长带一排找野果,

赵大虎带二排抓鱼,

老周跟我找可食用的植物。

雨林里有的是吃的,

只要咱不慌不乱,

就能走出去!\"

徐天亮立刻上前,

掏出匕首割断绑绳:

\"听见没?

连长给你们活路了!

再敢乱跑,老子先打断你们的腿!\"

他踹了张文全屁股一脚,

却在转身时偷偷塞给王小桂半块压缩饼干 ——

那是他自己藏了三天的口粮。

黎明的微光透过雨林缝隙洒在榕树上,

古之月看见老周正蹲在炊事棚前,

用竹筒接昨夜的雨水。

溪水声越来越清晰,

不知何处传来野鸡的啼叫。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绷带,

那是最后半卷磺胺粉了,

上次在英国营地,

围攻鬼子时的五个重伤员,

还躺在临时搭建的竹棚里,

伤口已经开始化脓。

\"连长,药用完了。\"

老周突然站起来,四川话带着哽咽,

\"王大个子的腿伤...

怕是撑不了三天了。\"

古之月点点头,

望着远处蒸腾的晨雾,

心里像压着块浸透的麻袋。

粮食可以找,可药品 ——

在这鬼子封锁的雨林里,

上哪儿去找救命的磺胺粉?

他转身看见张文全和王小桂正帮着老周收拾炊具,

张文全的手还在发抖,

却努力把铁盒擦得锃亮。

雨林的晨露沾在他们发梢,像撒了把碎钻。

古之月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独山招兵时,

这俩娃子穿着补丁摞补丁的校服,

眼里闪着光说

\"要打鬼子\"。

\"天亮,派两个弟兄去后山看看。\"

他拍拍徐天亮的肩膀,

金陵话里带着疲惫,

\"顺便找找有没有鬼子的遗弃物资...

说不定,能捡到点药品。\"

徐天亮刚要答应,

远处突然传来树枝折断的脆响,

惊起一群彩色的鹦鹉。

全连立刻进入战斗状态,

刺刀在晨光里泛起冷光。

古之月按住腰间的勃朗宁,

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潮湿的空气里,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 ——

那是鬼子三八大盖特有的味道。

他突然想起昨夜老周说的,

这一带可能有鬼子的巡逻队,

一定是昨晚的枪声引来了鬼子。

\"全体注意,

成战斗队形!\"

他的苏北话里带着钢铁般的冷峻,

\"三炮,带二班迂回过去看看。

天亮,你带一排保护伤员转移。\"

郑三炮答应一声,

带着人钻进雨林,

靴底踩断枯枝的声音渐渐远去。

古之月望着榕树梢的阳光,

突然觉得这雨林里的每片叶子,

都像双隐藏的眼睛。

炊事棚那边,

老周正用芭蕉叶包着昨晚剩下的半块压缩饼干,

准备分给重伤员。

王小桂蹲在旁边,

小心翼翼地把野芭蕉的茎部削成薄片 ——

这是刚才古之月教他的,

说这种植物的髓部可以充饥。

张文全则拿着根竹竿,

在溪水边试着钓鱼,

鱼钩是用弯成钩状的铁丝做的。

雨林的早晨渐渐热闹起来,

各种鸟鸣和虫叫交织成一片。

古之月却无心欣赏,

他蹲在伤员竹棚前,

看着王大个子高烧通红的脸,

心里一阵发紧。

这个东北汉子,三天前为了保护炊事班,

被鬼子的刺刀扎穿了大腿,

现在伤口已经溃烂,

脓血浸透了绷带。

\"连长... 俺没事...\"

王大个子勉强挤出个笑容,

东北话带着喘息,

\"等俺好了,还能帮弟兄们扛机枪...\"

古之月握住他的手,触手滚烫,

像块烧红的烙铁。

他想起去年在徐州会战,

王大个子背着受伤的战友跑了十里地,

路上还打死三个鬼子。

\"别说话,好好歇着。\"

古之月喉咙发紧,

站起身走向竹棚外。

徐天亮正靠在树干上擦枪,

看见他过来,

低声说:

\"连长,后山发现鬼子的遗弃营地,

三炮他们正在搜查。\"

他顿了顿,

\"可能有药品。\"

古之月眼睛一亮:

\"派人去支援,一定要找到药品!\"

他望向远处的雨林,

阳光正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

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此刻的侦察连,

就像这片雨林里的一株小树,

虽然根基不稳,

却在风雨中努力扎根,

寻找生存的希望。

当郑三炮带着人回来时,

已经是正午。

他的钢盔歪在脑后,

脸上沾着泥点,

手里却紧紧攥着个铁皮盒子 ——

里面装着五支磺胺注射液和半瓶红药水。

古之月接过盒子,

觉得比缴获鬼子的机枪还要珍贵。

\"连长,

营地有三个鬼子哨兵,

已经解决了。\"

郑三炮抹了把汗,

河南话带着兴奋,

\"还找到两袋大米,

够咱吃三天的!\"

周围响起低低的欢呼声,

徐天亮笑着捶了他一拳:

\"龟儿子,还算你小子机灵!\"

古之月看着手里的药品,

突然想起早上榕树下的场景。

那两颗射向天空的子弹,

不仅救了两个新兵的命,

更像两颗打进弟兄们心里的定心丸。

在这残酷的雨林里,

他们缺粮缺药,

却不能缺了希望,

缺了团结。

\"传令下去,今晚熬粥。\"

他大声说,苏北话在雨林里回荡,

\"重伤员先喝,

然后是弟兄们。

剩下的粮食,省着点吃。\"

他望向正在分发药品的老周,

看见王小桂和张文全正蹲在旁边帮忙,

眼里已经没有了恐惧,

只有坚定。

雨林的午后,阳光更加炽烈。

古之月坐在榕树下,

摸着步枪上的刻痕 ——

那是他每次杀敌后刻下的,

已经有三十七道。

远处传来溪水的流淌声,

像首永不停歇的生存之歌。

他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

还有无数的艰难险阻等着他们,

但只要弟兄们心在一起,

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暮色渐浓时,炊事棚飘起了米粥的香味。

古之月站在竹棚前,

看着弟兄们围坐在一起,

虽然脸色苍白,却都带着笑意。

张文全正把自己的半碗粥分给王大个子,

王小桂则蹲在老周身边,

学怎么用野草药熬外伤药。

他抬头望向榕树梢,

那里有颗星星已经亮起,

像盏指引方向的灯。

雨林的夜又要来了,

但此刻的侦察连,

心里都揣着团火 ——

那是希望之火,

团结之火,

永不熄灭的求生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