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停舟正在外头挑选马车,就见池依依从店里出来。
跟在她后面的还有一位妇人,神情极为异样。
那妇人朝棚里的一辆马车指了指,说道:“你们就套这辆车走吧。”
陆停舟目光转向池依依。
池依依冲他含笑点了点头,转向妇人道:“这次就多谢你了。”
“不谢,”妇人板着脸,“你给我的银票还没花完呢,就当还你了。”
池依依轻轻一笑:“对了,这几日或许会有京里的官差过来,你若不想遇见熟人,就和你夫君出门待上一阵,或是在家歇着也行。”
关芙蓉眉心一跳,一脸如临大敌:“我知道了。”
她见陆停舟盯着自己这边,略心虚地低下头,向他福了一福。
“两位慢走,我不送了。”
说完,她转身进了店里。
池依依与陆停舟上了马车,他们此行需要隐藏身份,并没打算请车夫。
陆停舟坐上车辕,提起缰绳一声轻叱,马车慢慢动了起来。
池依依掀开车帘,见他驾得有模有样,便也放了心。
两人出了清江镇,池依依坐在车门边的踏板上,陪着陆停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陆停舟问:“车马行那掌柜是谁?”
“关芙蓉,”池依依想起他不记得近些年的事情,解释道,“她原是昭武校尉牛询之妻,牛询是三皇子一党,受三皇子麾下的王渊指使,于七年前屠了六盘村。”
陆停舟回头看她一眼:“看来其中有许多隐秘。”
池依依点头:“你小心看路,我慢慢说与你听。”
……
京城之中,皇帝站在先皇后住过的栖梧宫里,望着挂在大殿正中的先皇后画像,负手而立。
画像前供着清香,袅绕的烟雾升起,画中人犹如踏在云端,含笑地望着下方的帝王。
殿外,二皇子与六皇子垂手而立。
六皇子看看天色,往前走了一步。
“六弟,你做什么?”二皇子叫住他。
“我去敲门,”六皇子道,“父皇一大清早就待在殿里,得让他出来散散心。”
“别乱来,”二皇子道,“父皇早就定过规矩,他在殿里的时候,谁都不许去打扰。”
六皇子撇嘴:“可他最近身子不好,一个人关在殿里,万一……”
“不得胡言。”二皇子打断他。
六皇子摸摸鼻子,看了眼站在前方的李贵:“李公公,这都什么时辰了,该请父皇出来用膳了。”
李贵弯了弯腰,微微笑道:“不敢劳六殿下操心,奴婢一早就送了膳食进去。”
六皇子叹了口气,低头踢着脚尖。
“父皇的病迟迟不好,陆大人和池夫人又下落不明,巡察卫是干什么吃的,连个人都守不住。”
“你嘟嘟囔囔念叨什么呢?”皇帝推门而出。
六皇子一愣,欣喜地转过头:“父皇,您出来了。”
皇帝嫌弃地看他一眼:“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儿臣来探望父皇。”六皇子道。
“你呢?”皇帝看向二皇子。
二皇子拱手:“儿臣有几份拿不准的折子,想请父皇过目。”
“瞧见了没?”皇帝对六皇子道,“像你二哥这样才是干正事,哪像你,整日缩在府里,不知在忙些什么。”
六皇子被骂惯了,摸摸脑袋,不以为意地道:“我上回给父皇上过折子,不是还被您打了回来么。”
“你是说让朝廷搜罗民间工匠,为他们造书立册之事?”皇帝冷哼,“想法虽好,却太肤浅,这里面要花多少人力物力,钱粮怎么出,搜罗来以后,如何将他们的本事用到极致,如何为朝廷效力,你是一点不提!”
六皇子脖子一缩:“又没人教我……”
皇帝一甩衣袖:“你是说朕不管你了?”
“儿臣不敢。”
“你嘴上不敢,心里还不知怎么嘀咕,”皇帝冷冷道,“从今日起,你跟着你二哥好好学学,他干什么你干什么,他去哪儿你就去哪儿。”
“啊?”六皇子张大嘴。
自从上个月瘦了一圈,他已逐渐出落成一个清秀的少年,此时两眼圆瞪,却是多了几分傻样。
二皇子也愣了下。
“父皇,六弟他……恐怕吃不下这苦。”
“怎么?”皇帝转眼看他,“你的意思是,朕的儿子里面,只有你能吃苦了?”
二皇子赶紧低头:“儿臣不敢,儿臣只是觉得,六弟年纪尚小,每日起早贪黑,恐怕于他身体有碍。”
“对啊,”六皇子嚷道,“我早上起不来,晚上天没黑就犯困,父皇,要不您换个法子教我?”
“你还想赖在朕身边不成?”皇帝道,“朕意已决,不必多言。”
六皇子苦着脸,蹭到二皇子身边,拉拉他的衣袖:“二皇兄,你帮我求求情。”
二皇子面色微暗:“父皇金口玉言,哪有收回的道理。六弟,日后就辛苦你了。”
六皇子见二皇子不肯帮他求情,更加泄气。
“那我……我申请出京去找陆大人!”
“胡闹,”皇帝道,“你给朕老实在京城待着,找人的事自有别人料理。”
“可我最可靠,”六皇子挺起胸膛,“自从陆大人当上巡察使,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万一有人混在搜寻的队伍里,想趁机生事呢?陆大人这次掉崖,就是被梅家的死士害的,三……三皇兄都那样了,总不会还有人受他指使,这里面一定有人搞鬼。父皇,您就让儿臣去吧,有我在,一定能找到陆大人和他妻子。”
“朕说了不行就是不行。”皇帝挥挥手,“李贵,你传朕的旨意,让吏部给他上个名册,从今以后,他就跟着老二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