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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穿越古代,无双庶子 > 第443章 风铃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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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维初夏,护城河的水涨了些,碧色的波澜绕着城根缓缓淌,映得岸边的垂柳愈发显得葱茏。

望江楼便临着这河,青灰色的瓦檐在日头下泛着温润的光,三层飞檐层层挑起,檐角下悬着的风铃是上好的琉璃料,打磨得剔透,江风一过,“叮咚”声便顺着穿街而过的风漫开,能荡过半条街去,连河边浣衣的妇人捶打衣物的节奏,似都跟着这铃声轻慢了几分。

秦朗勒住马缰时,日头刚过巳时三刻。拴马桩旁已停了不少骡马,几个小厮正忙着给牲口饮水加料,见他一身素色锦袍,腰间悬着枚不起眼的玉佩,却自有股沉静气度,便知是来楼里的贵客,忙上前来接过缰绳,赔着笑问:“公子是要雅间?三楼东头刚收拾出来,视野最好。”

秦朗颔首,拾级而上。木楼梯被往来脚步磨得光滑,踩上去发出“吱呀”的轻响,混着楼里的喧嚣,倒比他记忆里热闹了不止三分。

一楼大堂里,说书先生正站在中央的高台上,手里的醒木“啪”地一拍,唾沫横飞地讲着《三国》,底下黑压压的听客们捧着茶碗,时而屏息,时而哄笑,茶气混着酒香、酱肉的咸香在空气里弥漫。

二楼临栏的酒桌旁,几个糙汉正扯着嗓子猜拳,“五魁首”“六六顺”的吆喝声撞在梁上,又簌簌落下来,溅起满室烟火气。

穿青布短打的伙计熟门熟路地引着他往三楼去,见他目光扫过楼下,笑着搭话:“公子有些日子没来?自打去年柳掌柜翻新了楼里的窗棂,添了两盏走马灯,来的客人就更多了。尤其是傍晚时分,河上起了雾,那风铃响得更清,好多姑娘家都爱来三楼瞧景呢。”

秦朗微微笑了笑,没接话。他记得之前的望江楼,窗棂还是旧松木的,风一吹就“咯吱”响,哪有如今这般鲜亮。

伙计推开最东头的雅间门,一股淡淡的熏香混着水汽扑面而来。

就见柳如是背对着门站在窗前,一身水绿的襦裙衬得身姿愈发窈窕,裙摆上绣的缠枝莲暗纹,在透过窗纱的日光下若隐若现,倒比寻常的绣活更显雅致。

她原本梳惯了的双环髻,今日改成了垂挂的流苏髻,乌发如瀑,只在耳后别着一朵小小的珍珠花,莹白的珠子沾着点碎光——那是之前常见她戴的,说是她母亲留下的念想。

听见动静,柳如是转过身来,脸上先是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随即漾开笑意,那笑意不像年少时那般明媚如春日,倒像被江风拂过的水面,带着些微的细纹,却更添了几分温润:“秦公子来了。我还怕你公务繁忙,忘了这地方。”

秦朗拱手作揖,在临窗的梨花木椅上落座,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桌上的茶点——几碟蜜饯是用江南新收的梅子、金橘做的,色泽鲜亮,旁边一碟桂花糕码得齐整,米香混着桂花香,正是之前她总偷偷塞给他的那些吃食。

秦朗喉头微动,轻声道:“望江楼的风铃,和印月井的月影一样,刻在心里的,哪能说忘就忘。”

柳如是被他这话引得笑出声来,抬手轻轻拨了拨鬓边的流苏,流苏上的银铃“叮”地响了一声,与窗外的风铃声应和着:“你倒是还记得。我爹前几日还念叨,说之前你在楼下对出那‘风摇铃语传千里,月落井波映万家’的联子,他就该料到你不是池中之物,迟早要飞出这京城去。”

“柳掌柜过誉了。”

秦朗想起柳怀安之前的模样,那位柳掌柜总是板着脸,尤其见他总跟在柳如是身后,更是没什么好脸色,此刻听她这般说,忍不住问,“柳掌柜今日……怎没见着?”

“他在楼下算账呢。”

柳如是提起茶壶,往他面前的青瓷盏里续着水,茶汤碧绿,是今年的雨前龙井,她语气轻快,像是在说件寻常事,“我说请了位‘贵客’,他原想上来瞧瞧,被我拦住了——咱们说咱们的,别让他来添堵,他那性子,见了你少不得又要念叨几句‘读圣贤书当致君尧舜,偏要去管那些商贾营生’。”

她顿了顿,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划着圈,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个锦盒,锦盒是用云锦织的,上面绣着几枝兰草,看着有些年头了,她把锦盒往秦朗面前一推:“这个给你。”

秦朗打开锦盒,一枚白玉佩静静卧在锦缎中。玉质是上好的羊脂白,在窗下泛着温润的柔光,边缘被摩挲得圆润光滑,显然是常被人握在掌心的物件,上面阴文刻着的“朗”字,笔画间透着股清劲,倒与他的名字浑然天成。

这玉佩,他记得清楚。不是他想当掉的遗物,是柳如是当年亲手送他的。

那时他正埋首于国子监的故纸堆里,备考的日子苦得像嚼黄连,夜里总揣着本《春秋》去印月井边温书。

井台边的老槐树落了满地叶,寒风吹得他指尖发僵,就着月光哈气搓手时,柳如是总提着盏羊角灯笼寻来。灯笼的光晕里,她常从袖中摸出些吃食——热乎乎的桂花糕,或是裹着油纸的糖酥,最后一次,她递过来的是这枚玉佩。

“我爹从扬州收来的旧物,”她那时梳着双环髻,耳后的珍珠花在灯光下闪了闪,说话时声音轻得像怕惊了井里的月影,“玉匠说这玉性温,能安神。你看这字,倒像特意为你刻的。”

她把玉佩往他手里塞,指尖触到他冻得冰凉的手,又缩回去拢了拢自己的袖口,“听说你总熬夜,揣着它……就当是个念想。”

秦朗当时攥着玉佩,只觉得那温润的玉质顺着掌心一路暖到心口。他知道柳家当铺里珍玩无数,这枚玉佩虽不似金玉那般张扬,却看得出是费心寻来的好物。他想推拒,却被她瞪了眼:“再跟我客气,下次不给你带桂花糕了。”

后来他离京去扬州,玉佩便一直贴身戴着。直到赴幽州前整理行装,怕在风沙里磨坏了,才小心翼翼收进匣中,临行时匆忙,竟忘了带走。

“原该早还你的。”

柳如是指尖轻轻划过玉佩上的纹路,目光落在“朗”字上,带着些怅惘的笑意,“你去幽州后,我总想着寻个妥当的商队捎去,可听人说那边时常起风沙,商路又不稳,怕在路上磕了碰了。前几日翻箱底找账本,见这玉佩躺在旧锦盒里,倒像是昨日才给你的。”

秦朗捏着玉佩翻转,玉面映出窗外的天光,也映出他眼底翻涌的暖意。他忽然想起那个寒夜,她把玉佩塞进他手里时,灯笼的光落在她发间的珍珠花上,亮得像星子。还有她塞给他的碎银——那时他说要请同窗吃酒却囊中羞涩,她转头就从自己的月钱里匀了些给他,偏说“是我爹赏的,放着也是放着”。

那些细碎的、藏在时光褶皱里的暖意,此刻都随着玉佩的温润漫上来,堵得他喉头发紧:“之前……多谢柳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