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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无岐竟直接挑破了!

不再迂回,不再闪躲,就这么把话摊开在了明面上。

裴寂眸色骤深,握着茶杯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他没想到谢无岐会如此直接,这反而打乱了他预设的步调。

“安心?”裴寂的声音冷了下去,“谢公子以为,裴某是为何不安心?”

谢无岐笑了,那笑容里带上了一丝嘲弄:“那就要问裴兄你自己了。是因对自己不够自信,还是对昭寒妹妹缺乏信任?”

这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裴寂内心最隐秘也最不愿承认的角落。

他对洛昭寒,确实谈不上深厚的信任。他们的婚事源于家族联姻,相处时间有限,洛昭寒性子清冷,对他始终保持着礼貌而疏离的距离。

反倒是眼前这个看似不着调的男人,占据了她童年和少女时代大段的记忆和情感。

裴寂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周身那股子久居上位的威压不再收敛,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桌上的空气都仿佛变得滞重。

“谢无岐,”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里带着冰碴,“注意你的言辞。”

“我的言辞很清楚。”谢无岐毫无惧色地迎着他的目光,“裴寂,我不管你今日约我出来,是存了试探的心思,还是想敲打警告。我只告诉你一句——”

“洛昭寒既然选择了你,答应了这门婚事,以她的性子,就绝不会三心二意。你若有疑,那是你辱没了她,也看轻了我谢无岐。”

“至于我,”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依旧坐着的裴寂,眼神恢复了那种懒洋洋的,却透着疏离的模样,“我在哪儿,留多久,是我的事。不劳裴大人费心。这江州,我想待便待,想走自然也会走。”

说完,不再看裴寂瞬间变得难看至极的脸色,抬手将桌上那杯凉透了的茶一饮而尽,像是饮酒般豪气,却又带着决绝的意味。

“茶喝完了,多谢裴大人款待。”他将空杯往桌上一放,发出清脆的响声,“告辞。”

转身,下楼。青色的衣袍在楼梯转角一闪而逝。

哒,哒,哒……脚步声逐渐远去,最终消失不见。

二楼临窗的雅座,只剩下裴寂一人。

他依旧保持着端坐的姿势,背脊挺得笔直,面色铁青,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

桌上的两杯茶,一杯满而凉透,一杯空而见底。

窗外阳光正好,江面依旧波光粼粼,街市喧嚣如常。

可裴寂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团郁气,吐不出也咽不下。

谢无岐最后那几句话,像耳光一样抽在他脸上,火辣辣地疼。

他是不是真的看轻了洛昭寒?也看轻了谢无岐?

不。

裴寂猛地攥紧了拳,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

他绝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扰乱这桩既定的婚事,动摇他认定的东西。

谢无岐……

我们,走着瞧。

……

翌日。

大理寺。

谢无岐见裴寂瞧见他,面上并未有惊讶之色,不由挑眉。

“裴大人见到我似乎并不意外,你的未婚妻洛昭寒呢?”

谢无岐这话问得直接,那双桃花眼里闪着点儿戏谑的光,就那么瞅着裴寂,好像想从他脸上扒拉出点儿什么有意思的表情来。

可裴寂呢?京城里出了名的冷面阎王,那张俊脸还是绷得跟块上好的寒玉似的,没半点裂痕。

他甚至还有闲心抬手,慢条斯理地拂了拂官袍袖子上压根不存在的灰尘。

“谢小侯爷真是好兴致,”裴寂开口,声音平稳得跟结了冰的湖面一样,听不出半点波澜,“这深更半夜,雨骤风急的,不在你的温柔乡里待着,倒跑来我这办案的凶险之地看热闹?”

他这话避重就轻,压根没接洛昭寒那茬。

谢无岐心里嘿了一声,就知道这厮没那么好对付。

他索性也不走了,往前溜达了两步,靴子踩在湿漉漉的青石板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环视了一下这乱糟糟的院落,那些大理寺的官差举着火把,雨水打在火焰上,发出滋滋的声音,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明明暗暗的。

“裴大人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不是?”谢无岐笑嘻嘻的,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纨绔子弟的散漫劲儿,“咱们好歹也算打小一块儿掏过鸟窝的交情,我这不是听说你未来媳妇儿出了事儿,特意赶来关心关心嘛!”

他眼神跟钩子似的,就想看看裴寂到底绷不绷得住。

裴寂终于撩起眼皮,正眼瞧了他一下。那眼神深得很,像两口古井,黑黢黢的,看不到底。

“有劳小侯爷挂心。不过这是大理寺的公务,小侯爷还是避嫌为好。夜深雨大,请回吧。”

这就下逐客令了?

谢无岐心里那点好奇心上下下爬得更欢了。裴寂越是这样滴水不漏,他就越觉得这里头有事儿,而且还是大事儿!

洛昭寒那丫头,他虽说好些年没见着了,但小时候也算是一起玩泥巴的情分,更别提她如今还顶着裴寂未婚妻的名头。这人都失踪了,现场乱成这样,裴寂还能这么稳坐钓鱼台?骗鬼呢!

“避嫌?我避什么嫌?”谢无岐干脆耍起了无赖,双手一抱胸,倚在旁边一棵东倒西歪的树上。

“这京城里谁不知道我谢无岐就是个混吃等死的闲人一个?我一没功名二没实权,就剩下点儿热心肠了。裴大人,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洛家妹子怎么就不见了?是遭了贼了还是碰见绑匪了?需要人手帮忙找不?别客气啊!”

他噼里啪啦一顿问,眼睛却不住地往那屋里瞟。

窗户破了个大洞,门也歪在一边,里面黑漆漆的,借着外面火把的光,能看到桌椅板凳倒了一地,狼藉得很。

裴寂的眉头蹙了一下,似乎对谢无岐这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有点没辙。

“洛小姐的侍女傍晚前来报官,说是小姐自午后便不见了踪影,房中留有打斗挣扎的痕迹。”裴寂终于开口,说的却干巴巴的,没半点情绪,“本官正在勘查现场,搜寻线索。”

“打斗痕迹?”谢无岐捕捉到这个词,眉毛挑得更高了,“洛昭寒那性子,能跟人打起来?她不是……”

他话说到一半,顿住了。

印象里那个总是安安静静的小姑娘,确实不像会跟人动手的样子。但她那双眼睛,偶尔抬起来看人时,里面藏着的倔强,谢无岐倒是还记得几分。

“人是会变的。”裴寂淡淡地说了一句,像是在回答他未尽的疑问,又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转过身,不再看谢无岐,对旁边一个穿着仵作衣服的老吏吩咐:“仔细检查门窗的撬痕,还有地上这些碎片,看有没有不属于这屋里的东西。”

“是,大人。”老吏连忙躬身应下。

谢无岐摸着下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裴寂这态度,太不对劲了。未婚妻失踪了,生死未卜,他倒好,在这儿一丝不苟地查案,冷静得跟处理别人的事儿一样。

就算他裴寂天生是个冷心冷情的性子,可这也太……

除非,他知道些什么?或者,他预料到了会发生什么?

“裴寂,”谢无岐忽然换了个称呼,语气也正经了些,不再那么吊儿郎当,“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人家绑了你未婚妻来找你麻烦?”

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裴寂这大理寺卿,掌刑狱案件审理,抓过的贪官污吏、江洋大盗能绕皇城一圈,仇家估计能从城南排到城北。

有人绑了他未婚妻来报复,太有可能了。

裴寂检查地上痕迹的动作顿了一下,没回头。

“不排除这种可能。”他回答得依旧谨慎,“但一切还需证据。”

“证据证据,等你找到证据,黄花菜都凉了!”谢无岐有点急了,他这人虽然看起来没正形,但还是讲义气的。

洛昭寒好歹算他半个发小。

“你就没点线索?比如有没有收到什么勒索信?或者最近办了哪个棘手的案子,对方放话要你好看之类的?”

裴寂终于直起身,转过头看他。火光跳跃下,他的眼神十分复杂。

“谢无岐,此事并非你想象的那般简单。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个侍卫急匆匆地从院外跑进来,身上湿透,也顾不上行礼,凑到裴寂耳边低声急语了几句。

裴寂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沉了下去,虽然变化极其细微,但谢无岐多精的人啊,立刻捕捉到了。

“在哪里?”裴寂沉声问,声音压得很低。

“就在……在后巷的垃圾堆旁边……”那侍卫的声音有点发颤,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但是大人……只有衣服和……”

后面的话声音太低,谢无岐竖起耳朵也没听清。但他看到裴寂的拳头倏地握紧了,手背上的青筋都绷了出来。

有门儿!肯定是找到什么了!而且是极其不好的东西!

“带路。”裴寂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也顾不上谢无岐了,抬脚就跟着那侍卫往外走。

谢无岐哪能错过这种热闹,立马屁颠屁颠地跟上:“哎哎哎,等等我!人多力量大,我也去瞧瞧!”

裴寂脚步没停,但也没出声阻止,算是默认了。

谢无岐心里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裴寂这反应,绝对有问题!

两人一前一后,快步出了小院,拐进了旁边一条更窄更黑的巷子。

这地方弥漫着一股垃圾和雨水混合的酸腐气味,难闻得很。

几个大理寺的官差正围在一处,火把的光照亮了一小片区域,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甚至有些发白。

看到裴寂过来,官差们自动让开一条道。

谢无岐挤过去一看,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那是一个胡乱堆砌的垃圾堆,被雨水泡得发胀。

而在垃圾堆旁边,湿漉漉的地面上,散落着一堆女子的衣物,一件水绿色的绫罗上衣,一条月白色的百褶裙,还有一件藕荷色的绣花比甲。

衣物被撕扯得破破烂烂,沾满了泥污,甚至还能看到一些深色的斑点。

衣服旁边,还扔着一支摔断了玉簪,正是时下京城小姐们流行的样式。

谢无岐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这场景,太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了。

劫色?害命?先那啥后那啥?

他猛地扭头去看裴寂。

裴寂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盯着那堆衣物和簪子。火光照在他脸上,明明灭灭,让他整张脸看起来像是戴了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具。

但谢无岐离得近,能看到他眼底深处翻涌着的风暴,以及他紧抿的嘴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周围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还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过了好半晌,裴寂才蹲下身,伸出手,似乎想去碰触那支断掉的玉簪。

他的手指在半空中停顿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只是悬在那里,微微有些颤抖。

谢无岐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家伙好像也不是那么冷硬得像块石头。

至少在此刻,他周身弥漫出的那股子沉痛和愤怒,是实实在在的。

“确认是洛小姐的衣物吗?”裴寂的声音响起,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

旁边一个像是领头模样的官差硬着头皮回答:“回、回大人,已经让洛小姐的贴身侍女辨认过……她确认了,这衣裳和簪子,确实是小姐今日所穿所戴……”

这话一出,几乎就像是给事情定了性。周围一片死寂,只有雨落下的声音更响了,砸在人心上,冰凉一片。

谢无岐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心里头也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虽然他老是跟裴寂不对付,小时候没少被他教训,长大了也看不惯他那副永远板正的死样子,但洛昭寒……那丫头其实没什么不好。

就是性子闷了点,小时候跟个小古板似的,但长得是真水灵,跟玉雕的人儿一样。这要是真香消玉殒了,还死得这么惨……

他正心里头骂娘呢,却忽然注意到一点不对劲。

裴寂蹲在那里,反而像是在仔细查看衣物周围的泥地?甚至他还小心翼翼地拨开那些垃圾,似乎在寻找什么。

咦?这反应不太像单纯的悲痛和愤怒啊。倒像是在确认什么?

谢无岐忍不住也凑近了些,眯起眼睛仔细看。

那堆衣服扔的位置确实有点巧,正好是在垃圾堆和墙角形成的凹陷处,虽然被雨水冲刷过,但,一些痕迹还是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