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这南洋的太阳是拿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烤过的吧?!”“希望号”的飞桥甲板上,陆明只穿了一件亚麻短衫,还是热得汗流浃背,感觉自己像条即将被晒干的咸鱼。他无比怀念起开封四季分明的气候和科学院那台还在实验室阶段的、嗡嗡作响的原始“电风扇”(手摇式,效率感人)。
离开大周沿海已有十余日,“希望号”沿着海岸线一路南下,气温逐渐升高,湿度也越来越大。海水的颜色从之前的浑黄、碧绿,逐渐变成了如同翡翠般透亮的蓝绿色。天空湛蓝如洗,大朵大朵的白云如同般悬浮其上,与北方的景致截然不同。
最初的离愁别绪,早已被这新奇的热带风光和逐渐适应的海上生活冲淡。孩子们是最快适应的,他们早已忘记了离家的伤感,整天在甲板上跑来跑去,好奇地观察着偶尔跃出海面的飞鱼,指着远处出现的、覆盖着茂密植被的绿色岛屿大呼小叫。
“爹爹!快看!那岛上的树好高好密啊!”大儿子举着望远镜喊道。
“那是椰子树!上面结的椰子,里面的汁水可甜了!”陆明笑着解释,一边指挥船员调整帆向,朝着一个标注在海图上的、大周建立的海外补给点——星洲(新加坡)驶去。
当“希望号”那优雅的白色船身出现在星洲港外时,立刻引起了轰动。港口内停泊的各式帆船(包括不少悬挂周字商旗的)纷纷鸣笛或吹响号角致意。岸上,得到消息早早等候在此的星洲总管(由朝廷派遣的官员)、当地依附大周的土王(苏丹)、以及大量华侨商人代表,已经挤满了码头,锣鼓喧天,旌旗招展。
“希望号”缓缓靠港,跳板放下。陆明一家刚踏上星洲的土地,一股混合着海水咸腥、热带植物芬芳、以及各种香料气息的热浪便扑面而来。
“下官星洲总管赵文渊,携本地苏丹及各界人士,恭迎靖海王殿下、王妃、世子、郡主!”赵总管带着一群人迎了上来,恭敬行礼。那位苏丹穿着华丽的丝绸沙龙,皮肤黝黑,笑容憨厚,也跟着叽里咕噜说了一串欢迎的话(通过通译)。
“诸位不必多礼,我等只是路过,随意看看。”陆明笑着扶起赵总管,又对苏丹友善地点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陆明一家彻底沉浸在了浓郁的南洋风情之中。
水果盛宴与“味觉炸弹”:
苏丹和华侨商人们送来了堆积如山的热带水果。孩子们看到那毛茸茸的、像个刺球一样的红毛丹,吓得不敢下手;对着巨大的、散发着“独特”气味的榴莲更是掩鼻而逃;但对金黄的芒果、香甜的菠萝、晶莹的山竹、清甜的椰子则爱不释手。
最搞笑的是陆明尝试吃榴莲。在苏丹和华侨们期待的目光下,他硬着头皮挖了一小块放入口中,那复杂的、极具冲击力的味道让他表情瞬间扭曲,差点当场“升天”!好不容易咽下去,他猛灌了几口椰子水,才喘着气说:“此物……味道甚是……霸道!真乃……果中帝王,味觉炸弹也!”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反倒是萧绰和周嘉敏,尝过之后觉得别有风味,颇为喜欢。
参观橡胶园与“弹性”的惊喜:
在赵总管的陪同下,陆明一家参观了一个由大周商人投资的橡胶园。看到工人们在橡胶树上割开口子,乳白色的胶汁缓缓流入椰子壳时,陆明眼睛都亮了!
“好东西!这可是真正的好东西!”他激动地对家人说,“这东西弹性极佳,未来可以做轮胎(马车和未来自行车)、密封圈、甚至……很多很多有用的东西!”
他立刻找来园主,详细询问了橡胶树的种植、割胶和初步加工技术,并大手笔地订购了一批生胶和橡胶树苗,准备带回船上,找机会送回大周国内推广。园主喜出望外,没想到这平日里主要用来做防水布和弹性小玩意的树胶,居然能入王爷的法眼。
土王的盛宴与“文化碰撞”:
当地苏丹举行了盛大的欢迎宴会。宴席设在水上高脚屋里,充满了异域情调。食物以海鲜和烤制为主,配以各种辛辣的香料。席间,还有当地的少女表演传统舞蹈,动作柔美而富有韵律。
酒至酣处,苏丹热情地邀请陆明体验他们的“斗鸡”游戏。看着两只被精心饲养、戴着金属爪套的公鸡在场中扑腾啄斗,场面激烈又有点……滑稽。折赛花看得跃跃欲试,差点想下场亲自“指导”一下哪只鸡的攻击角度更刁钻,被符玉弦哭笑不得地拉住。
苏丹还得意地向陆明展示了他收藏的、来自大周的“奢侈品”——一套精美的景德镇瓷器、一座笨重的座钟、甚至还有一面等人高的玻璃镜!他尤其喜欢那面镜子,每天都要照上好几次。陆明忍着笑,又送了他几匹更鲜艳的苏绣和一套便携的折叠式梳妆镜,把苏丹高兴得手舞足蹈,连连表示要世代与大周交好。
华侨的热情与“他乡遇故知”:
在星洲的华侨更是对陆明一家的到来感到无比激动和亲切。他们中的许多人是在大周新政后,才敢扬眉吐气地来到南洋经商或定居,对带来这一切变化的陆明充满了感激。
他们争相邀请王爷一家到家中做客,拿出最好的茶叶和点心招待。听着熟悉的乡音,品尝着略带改良的家乡菜,聊着大周国内的新鲜事和南洋的生意经,陆明和夫人们都感到格外温暖。几位华侨巨商更是拍着胸脯保证,王爷船队在南洋一路上的补给,他们全包了!
停留数日后,“希望号”补充了充足的淡水、食物(尤其是新鲜水果)和燃煤,在星洲官民和华侨的热烈欢送下,再次扬帆起航,继续沿着马来半岛南下。
之后的日子里,他们又陆续访问了几个大周建立的贸易点和友好土邦。见识了苏门答腊的莽莽丛林与香料种植园,在爪哇岛参观了古老的佛寺遗迹(让花蕊夫人诗兴大发),在巴厘岛享受了洁白的沙滩和清澈的海水(孩子们玩疯了,差点被晒成小黑炭)……
南洋的富饶、热情与多元文化,给陆明一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航行也变得愈发悠闲和享受。白天,孩子们在甲板游泳池嬉戏,夫人们或在阅览室看书,或在娱乐室打牌(陆明教的扑克和麻将已然成为家人们的新宠),或跟着乐师学习南洋乐器;晚上,一家人则常常聚在甲板上,吹着凉爽的海风,听着海浪声,分享着一天的见闻。
这一晚,夜空格外晴朗。他们已经离开了岛屿密布的南洋核心区域,进入了广阔的印度洋边缘。周围不再有陆地的阴影,只有无尽的、墨蓝色的海水。
陆明搂着符玉弦,坐在躺椅上,仰望着天空。
“看,”他指着那仿佛被水洗过一般、缀满了无数璀璨钻石的夜空,轻声说,“离开了南洋那些岛屿的灯火,这印度洋上的星空,好像格外明亮,格外……近。”
符玉弦依偎在他怀里,看着那条横贯天际、如同巨大光之河流的银河,以及那些在北国从未见过的、陌生的南天星座,眼中也充满了震撼与迷醉。
“是啊,”她轻声回应,“感觉伸出手,就能碰到似的。”
孩子们也安静了下来,被这壮丽的星空所吸引,小脑袋仰得高高的,发出阵阵惊叹。
“夫君,”符玉弦忽然问道,“我们接下来,是要横渡这片望不到边的大洋了吗?”
陆明点了点头,目光深邃地望向南方那未知的海域:“嗯,穿过这片印度洋,绕过那个风暴角(好望角),就能抵达另一片完全不同的天地了。据说,那里的星空,又是另一番景象。”
海风轻柔,星光洒落,在身后渐渐远去的南洋灯火映衬下,“希望号”如同一叶孤舟,却又坚定地,驶向了那片更加浩瀚、也更加神秘的星海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