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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无尘的动作没有半分迟疑,弯腰就抄起脚边的灵油桶——

桶身被兽爪撞出个凹痕,他抓着桶耳猛地一扬,“哗啦”一声,琥珀色的灵油顺着粮草堆的缝隙淌开,在地面漫出蜿蜒的油迹。

火种从他指间飞出去时带了点灵力,火星落在油痕上的瞬间,“腾”地窜起半人高的火焰,火舌舔着干草,瞬间连成一片火海。

烈焰冲天而起,把谷底的血腥和妖兽的狰狞全映在火光里。

浓烟裹着焦糊的粮草味、刺鼻的兽血味涌进鼻腔,呛得人喉咙发紧,连呼吸都带着灼痛感。

宁无尘翻身下马,玄铁战甲与地面碰撞发出“咚”的闷响,震得脚边碎石跳了跳。

他横握长剑,剑身在火光中泛着冷冽的光,一步步走向最前线,每一步都踩得沉稳如铁,甲片摩擦的“咔嗒”声,成了混乱战场里最定人心的节拍。

火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血污的岩石上。

战甲上未干的血迹被火映成暗红,和冷硬的玄铁、跳跃的火焰搅在一起,衬得他眉眼间全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我在最前,弟兄们跟我冲!”

他的声音哑得像磨过砂石,却穿透了兽吼与火声。

“北凉军的血,比这些畜生的凶性更烈!北凉军的魂,比断魂崖的石头更硬!”

“冲啊——!”

燕无歇的嘶吼先响起来,像炸雷滚过谷底。

他眼里燃着同归于尽的狠劲,早没了章法,丹田内的灵力全灌进大刀,刀身带着呼啸的风声劈向巨熊脖颈——

这一刀用了毕生气力,刀刃切入熊皮时先是滞了滞,随即“咔嚓”一声脆响,竟硬生生斩断了粗壮的熊颈!

黑红色的兽血喷了他满脸,顺着胡茬往下淌,他抹都不抹,抬脚踹开还在抽搐的熊尸,嘶吼着扑向下一头妖兽:

“来啊!看谁先死!”

秦红缨眼中闪过厉色,红缨枪往地上一戳,枪尖的火星溅起半寸:

“骑兵变阵!成尖刀!”

原本被飞翼兽缠得抬不起头的骑兵,瞬间调整阵型——

马蹄早用粗布裹住,此刻撤了布,踏得地面“咚咚”响。

他们俯身贴在马背上,长枪斜指前方,火系灵力缠在枪尖,像一条条吞吐的火龙,硬生生冲破飞翼兽的低空封锁。

飞翼兽被火焰燎得惨叫,翅膀着火的妖兽失控撞向同伴,羽毛和血沫混在一起掉下来,瞬间在妖兽群里撕开一道缺口。秦红缨一马当先,红绸在火光中飘成一团血影,枪尖挑飞一只扑来的飞翼兽,高声喊:

“别恋战!往谷口杀!”

陆云许抬手抹去脸上的血污,掌心的汗水混着血渍,黏腻得能攥住枪柄。

刚才还压在心头的惧意,早被沸腾的热血烧得干干净净,后背的伤口被火光烤得灼痛,倒成了催他往前的鼓点。

他握紧那柄刻着“尘”字的长枪,枪杆被汗水浸得发滑,却被他攥得死紧,跟着宁无尘的背影,朝着谷口最密的妖兽群冲去。

丹田内的八色金丹疯了似的转,金、木、水、火、土、阴月、圣光、黑暗八种灵力像活过来的蛇,交替往枪尖涌:

金系凝出半寸长的枪芒,戳进巨熊的硬皮时毫不费力;

火系化作点点火星,顺着伤口往妖兽肌理里钻,烧得它们狂躁嘶吼;

水系灵力骤降温,冻住毒蝎的尾刺关节,让它的攻击慢了半拍。

岳沉舟的枪魂彻底醒了,淡金色的灵光裹着枪尖,每一枪都带着撕裂一切的力道,那光不是灵能的亮,是弟兄们的血映出来的暖。

他侧身避开毒蝎弹出的尾刺,枪杆顺势下挑,精准刺穿毒蝎七寸——

那是李叔教他的窍门,妖兽再凶,也有软肋。

幽绿的毒液溅在枪杆上,“滋滋”腐蚀出细小的坑,他浑然不觉,转身面对扑来的飞翼兽,猛地跃起,借着木系灵力的托力,枪尖直刺妖兽眼睛。

妖兽惨叫着扑腾,他借着下坠的力道,把枪杆往死里按,硬生生将妖兽钉在地面,黑血顺着枪杆流进他的袖口,烫得像开水。

迎面又冲来一头巨熊,他不再硬拼,指尖弹开木系灵力,藤蔓似的缠住熊腿。

巨熊踉跄了一下,他趁机欺身而上,长枪从熊嘴刺进去,直穿脑部。

巨熊轰然倒地时,他被震得后退两步,后背的伤口裂开,血顺着战甲往下淌,浸透了内衬,黏在皮肤上,一扯就疼。

战场彻底乱了套,烈火舔着岩壁,把每个人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喊杀声、兽吼声、兵刃撞在兽骨上的闷响,搅在一起震耳欲聋。

北凉军的将士们像被逼到悬崖的猛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战力:

有个十六七岁的小兵,长枪断了,就攥着半截枪柄砸妖兽的头,额头淌着血,眼里却亮得吓人;

重伤倒地的士兵,哪怕只剩一口气,也会爬过去抱住妖兽的腿,任由兽爪撕咬,也要为同伴争取进攻的机会;

阿牛肩膀受了伤,用布条胡乱缠了缠,单手举着枪,跟在陆云许身后捅刺,嘴里还喊着“都统,我跟你走!”

宁无尘始终立在最前线,长剑舞得像一道光,剑光所过之处,妖兽纷纷倒地。

他的战甲早被兽血浸透,肩头又添了道深可见骨的伤,血顺着手臂流进剑柄,把缠绳染成暗红。

可他依旧身姿挺拔,像断魂崖上的孤松,死死挡住妖兽的冲锋。

“谷口就在前方!杀出去就是生路!”

他的呐喊从没停过,每一声都像黑暗里的灯塔,领着北凉军往光亮处冲。

陆云许跟着他,在妖兽群里杀得眼睛发红。

枪尖染满了兽血,凝固成暗红的硬块,枪柄被握得发烫,像攥着块烧红的铁。

手臂早酸胀得麻木,却还是机械地刺出、收回、再刺出。

每一次出枪都伴着妖兽的惨叫,每前进一步都踩着尸骸与鲜血。

他看见身边的弟兄倒下,又看见更多人踏着同伴的血迹往前冲,心里只剩一个念头:

冲出去,守住边境,不能让这些畜生踏进北凉一步,不能辜负身边这些把后背交给他的人。

烈火渐渐蔓延到谷底每个角落,映着北凉军浴血的身影。

这场焚粮死战,没有退路,没有怯懦,只有铁血与决绝。

断魂崖的石头被染成暗红,妖兽的尸骸堆得像小山,而北凉军的冲锋,从没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