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读趣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妖兽谷突围后的返程路,被疲惫和血腥泡得发沉。

玄铁战甲上的兽血早板结成硬壳,蹭在山道的青岩石上,留下一道道暗红的印子,像拖在身后的血线。

不少士兵的裤腿被妖兽利爪撕成破布条,露出渗血的伤口,有的用草绳胡乱缠了缠,血渍渗出来,把草绳染成深褐,每走一步都牵扯着肌理,发出“嘶嘶”的隐忍抽气声,却没人敢掉队。

战马的蹄子沾着泥泞与血污,踩在石板路上“啪嗒”作响,鼻翼翕动着喷出白气,那气里都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有匹驮过伤员的老马,耳朵耷拉着,偶尔嘶鸣一声,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再也不见出征时仰头长啸的昂扬。

风从山道两侧灌过来,裹着妖兽的腥膻和人的血腥味,呛得人喉咙发紧,连风都似被这份沉重压慢了脚步,吹在脸上凉丝丝的,却驱不散浑身的倦意。

陆云许背着个腿骨断裂的小兵,是个刚入伍的娃子,名叫小石头。

后背的旧伤被汗水反复浸透,又被山风风干,结了层硬痂,一动就扯得皮肉生疼,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

他却依旧脊背挺得笔直,步伐稳得像踩在实地上,左手托着小石头的膝弯,右手扶着他的后背,每一步都尽量放轻,怕颠得对方疼。

“都统,要不我自己走吧……”

小石头在他背上小声说,胳膊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别动。”

陆云许声音有点哑。

“你的腿不能沾力。”

他能清晰感觉到体内的变化——

丹田发热,八色灵力像绕着经脉转的细线,比之前凝实了不少;

周身的杀气也收了,不再是三折谷时外放的锐,而是沉在骨血里的锋,像藏在鞘里的刀。

妖兽谷的生死搏杀像块磨石,把他身上的躁气磨掉了,也让他对“战场”俩字有了更深的敬畏:

人类的阴谋能防,妖兽的本能难挡,活下去从不是理所当然,守护更是要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前面是自己人!”

前锋士兵的高喊像石子投进死水,打破了返程的沉闷。

陆云许抬头,眯眼望向山道尽头——

狭窄的路口上,一队银甲骑兵列得整整齐齐,阳光洒在银甲上,晃得人眼疼,和北凉军满身血污的玄铁战甲比起来,像两重天地。

为首的女子骑着匹雪白马,银白战甲上镶着细碎的银鳞,夕阳下流转着冷光,腰佩的弯刀刀柄缠着暗红丝绳,风一吹,绳结飘起来,和她束得高高的马尾呼应。

她眉眼锐利如鹰,鼻梁高挺,唇线抿得紧,哪怕隔着几十步远,都能感觉到那份不输男儿的英气——

是宁无尘的义妹,燕翎。

燕翎显然是来接应的,身后的士兵牵着十几匹骡马,驮着鼓鼓囊囊的布袋和木箱,不用问也知道是疗伤丹、灵米这些急缺的东西。

她的目光扫过北凉军的队伍,眉头瞬间蹙起,眼底先闪过一丝疼惜,快得像错觉,随即被厌恶取代,银牙暗暗咬着,手指扣着刀柄,指节泛白——

她最见不得弟兄们这般狼狈。

她的视线像鹰隼搜猎物似的,在队列里扫了一圈,第一时间就盯住了陆云许。

他满身尘土血污,战甲上还挂着妖兽的黑羽和碎骨,脸被血渍蹭花了,却偏偏脊背直、眼神亮,沉在骨血里的气场在一众疲惫的士兵中格外扎眼,像黑暗里的一点星火,想不注意都难。

燕翎催马迎上来,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得得”响,停在陆云许面前。

“你就是那个护国军来的陆云许?”

她的语气算不上友好,甚至带着刻意的疏离,尾音挑着,把“护国军”三个字咬得格外重,那份不喜毫不掩饰。

她挑眉打量他,目光从他染血的战甲滑到他手里紧握的长枪——

枪柄的“尘”字刻得深,还嵌着点兽血——

最后落在他坦然的眼睛上:

“修为倒是不错,身上的杀气也足,看来和护国军那些只会贪腐、临阵脱逃的废物,还是有点区别的。”

这话像弯刀划过人皮,带着锋芒。

旁边的北凉士兵都下意识屏住呼吸,偷偷用余光瞥着两人。

谁都知道燕翎的忌讳——

她亲兄长当年和护国军将领搭档,对方为了自保推诿责任,还克扣军粮,导致弟兄们折损大半,兄长也战死了。

从那以后,她对所有护国军出身的人都带着戒备,话里话外总带着刺。

陆云许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蹲下身,让小石头慢慢滑到地上,动作轻柔得不像刚从死战里爬出来的人。

他抬手抹了把脸,指腹蹭过脸颊的伤口,疼得眉峰动了动,神色却依旧平静:

“护国军里确有败类,贪腐误国,草菅人命,这是事实。”

他顿了顿,抬头迎上燕翎的目光,不躲不闪:

“但我已不是护国军的人。现在我是北凉军都统陆云许,只认‘将不畏死,卒不惜命’这八个字,只守北凉的土地,只护这里的百姓。”

他的语气不卑不亢,既没否认护国军的烂,也没为自己辩解,更没讨好。

眼神澄澈得像山间的清泉,里面只有坚定,没有半分杂质。

燕翎愣了一下,手指松开了刀柄——

她本以为对方会恼,会急着撇清,却没料到是这样平静的坦然。

“哼。”

她别过脸,却朝身后喊了声。

“军医!先给伤员治伤!把灵米煮上!”

声音依旧硬邦邦的,却没了刚才的刺。

陆云许看着她转身去吩咐士兵的背影,嘴角动了动,没说话,弯腰又要去背小石头,却被燕翎派来的军医拦住:

“都统,我来抬他,你也赶紧处理下后背的伤。”

风又吹过来,带着骡马身上的草料味,混着之前的血腥,竟没那么难闻了。

陆云许摸了摸后背的伤口,疼还在,心里却松快了些——

燕翎的刺,是护着北凉弟兄的锐,和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