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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专家话语在“磐石”基地的主洞厅的里回荡,带着钦佩。

赵四谦逊地笑了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这片被他亲手“唤醒”的地下世界。

巨大的溶洞经过初步整平,高处岩壁上架设了临时照明线路,昏黄的灯光下,工程兵们正在安装第二批导风帘。

空气中依然有潮湿岩石的气味,但之前那种闷浊感已大大缓解。

“是啊,赵顾问,”

工程兵张团长拍了拍赵四的肩膀,厚实的手掌传递着赞许。

“你这套‘土洋结合’的法子,可真是救了急了!战士们昨晚总算睡了了个干燥觉,今早干活都有劲多了!”

他指着远处几个正在更换石灰吸湿袋的战士,

“看,大家现在都自觉维护这套系统,效果好着呢!”

赵四心中涌起一股踏实感。

这套基于系统知识和实地观察创造的通风除湿系统,就像他的孩子,看到它顺利运转,切实解决问题,那种成就感远超任何系统奖励。

他正想再检查一下那段利用地下河水的冷却管道,一个通讯兵小跑着穿过施工区域,来到张团长身边低语几句,递上一份电文。

张团长接过电文扫了一眼,脸上顿时绽开比洞外阳光还灿烂的笑容,他转向赵四,声音洪亮。

“赵顾问!好事儿!天大的好事儿!”

他扬了扬手中的纸片,“你媳妇儿的调令和行程批下来了!”

“刚接到山口哨卡的电话,运送后勤物资的车队已经过了最后一道检查站,算算时间,再有个把钟头就能到咱们这山坳坳里了!”

赵四的心猛地一跳,仿佛被那些微微拂动的导风帘撩动了心弦。

苏婉清要来了!

这个消息虽然早有预期,但在通讯不便的深山里,直到此刻接到确切讯息,那份悬着的期待才轰然落地,化作满腔急切。

他努力维持着技术顾问的沉稳,但眼底瞬间迸发的光彩和微微加速的呼吸,没能逃过张团长这位老兵的眼睛。

“还愣着干啥?”

张团长是过来人,哈哈一笑,大手又推了他一把,这次带了些催促的力道,

“这儿暂时没你的事了!最大的难题都让你解决了,剩下的杂活儿有我和郑工盯着!”

“赶紧的,收拾一下,去山口接人!这山路九曲十八弯,颠簸得厉害,弟妹这一路肯定遭了大罪!”

赵四不再推辞,感激地冲张团长和郑专家点点头:“那这里就辛苦二位了。”

说完,转身便朝着洞外走去。

脚步起初还保持着平时的节奏,但穿过灯火通明、人声器械声嘈杂的施工隧道,越接近那明亮的洞口,他的步伐就不由自主地加快,最后几乎成了小跑。

从阴暗凉爽、充满岩石和机油气味的地下世界,猛然踏入西南山区夏日午后的怀抱,炽热的阳光让他眯起了眼。

山风裹挟着浓郁的草木清香扑面而来,与洞内的环境截然不同。

远处,开山凿石的炮声隐约传来,与近处山谷间的鸟鸣虫嘶交织在一起。

他沿着新开辟的裸露着碎石的土路,大步流星地朝着车队必经的那个山口走去。

站在山口那块突出的鹰嘴岩上,视野豁然开朗。

层峦叠嶂的群山披着深绿浅翠的植被,像无边的波涛向天际蔓延。

脚下,那条唯一通往外界的土路,如同一条被艰难踩出的灰白带子,在陡峭的山脊间顽强地盘旋、隐现。

山风强劲,吹动着他汗湿的衣领和头发,也吹不散他心头的焦灼与期待。

等待的时间被无限拉长。

每一分钟,他都在眺望那条路的尽头,每一次山风吹过树林的呜咽,都被他误听成引擎的轰鸣。

这路况他再熟悉不过,来时乘坐的吉普车,颠簸得能把人的骨头架摇散,五脏六腑都挪位。

他一个大男人都觉辛苦,婉清她身子单薄,又是长途跋涉,坐在装满物资、更加颠簸的卡车上,这一路该是何等艰辛?

她会不会晕车?有没有地方好好休息?

种种担忧像藤蔓一样缠绕上心头。

就在他焦灼难耐,几乎要沿着陡峭的山路往下迎一段的时候,一阵沉闷而断续的引擎轰鸣声,终于压过了风声和自然界的嘈杂,从山谷深处隐隐传来。

声音由远及近,夹杂着车轮碾过碎石和坑洼时发出的刺耳摩擦声。

赵四精神一振,身体不自觉地前倾,目光死死锁定了山路拐弯处。

先是扬起的一溜尘土,接着,几辆覆盖着厚厚尘土和泥点的军绿色解放牌卡车,沿着之字形的山路,喘着粗气,缓慢而坚定地爬升上来。

篷布捆扎得严严实实,下面鼓鼓囊囊,显然装载着基地急需的各种物资。

车队在哨卡前减速停车,接受哨兵的例行检查。

赵四的心跳也跟着加速,他的目光急切地扫过每一辆卡车的驾驶室。

终于,在第二辆卡车的副驾驶室,他看到了那个刻在脑海里的身影。

车窗被摇下,一张清丽温婉、却带着明显疲惫的脸庞露了出来。

正是苏婉清。

她的齐耳短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贴在汗湿的额角,脸色因为长途颠簸和可能的高原反应显得有些苍白缺乏血色,嘴唇也有些干裂。

但在看到山口岩石上那个熟悉挺拔的身影的瞬间,她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如同阴霾天空下突然破云而出的星辰,所有疲惫都被一种巨大的欣喜和安定所取代。

“婉清!”赵四再也按捺不住,几个箭步冲下岩石,来到卡车门前。

司机是个面色黝黑、笑容爽朗的老师傅,显然认识赵四,笑着从里面推开车门。

“赵顾问,可算把你爱人平安送到了!这一路可真是不容易,苏医生真是够坚强的,没叫一声苦!”

苏婉清扶着车门边缘,脚步有些虚软地踩在实地上,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赵四赶紧伸手,稳稳扶住她的胳膊。

那纤细的手臂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路辛劳留下的轻微颤抖。

“我没事,”

苏婉清仰起脸看着他,嘴角努力漾开一个让他安心的温柔笑意,声音因缺水和疲惫带着明显的沙哑,

“就是有点……像摇煤球似的,晃得晕乎乎的。”

简单的一句比喻,却无比形象地道尽了这几百公里崎岖山路的全部艰辛。

赵四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所有在脑海中预演过无数次的问候和关切,都融化在这一刻实实在在的心疼里。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臂,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辛苦了,我们先回去安顿下来,好好歇歇。”

他郑重地向司机道了谢,然后弯腰拎起苏婉清那个沉甸甸的帆布旅行袋,另一只手依旧稳稳地搀扶着她,朝着那片位于山谷平缓地带的“曙光”生活区走去。

“看,那边,就是咱们以后的家。”

赵四指着前方。夕阳的余晖正洒在山坳里,为那一排排新盖起来的土黄色“干打垒”平房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简陋的房顶铺着暗色的瓦,几根烟囱里已冒出袅袅炊烟,与山谷中弥漫的淡淡雾气交融在一起。

虽然四周仍是施工的痕迹,裸露的土地、堆放的建材、远处厂房的框架清晰可见,但这片依山而建的居住区,在这荒凉而雄壮的山谷中,顽强地勾勒出几分人间烟火的暖意和生机。

“虽然现在一切都刚起步,到处是工地,条件还很艰苦,”

赵四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向最亲近的人展示自己奋斗成果的微自豪,也夹杂着对即将让爱人承受这般艰苦条件的歉意,

“但你看那边,山脚下那栋大点的平房,以后就是医务室,旁边是食堂,那边空地规划了子弟学校……”

“大家都在努力,等这些都建起来,会越来越好的,真的。”

他像是在对苏婉清说,也像是在对自己强调。

苏婉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目光缓缓掠过那些低矮却整齐的房舍、房前屋后已经开始开垦的小片菜地、远处忙碌的身影、新翻的红色泥土。

最后,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丈夫被山风烈日雕刻得愈发黑瘦坚毅、却目光炯炯的侧脸上。

她看到了他眼中闪烁的光,那种投身于一项艰难却伟大事业中所特有的热忱、希望与担当。

她反手轻轻握住他那只因长期接触工具和机械而粗糙却温暖无比的大手,声音虽然依旧轻柔,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和认同。

“嗯,看到了。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这里……虽然艰苦,但很有希望,很踏实。”

夕阳将两人的身影紧紧依偎着拉长,投在这片充满开垦痕迹、孕育着无限未来的土地上。

远处的机器轰鸣声、近处家属区传来的隐约人语、山间的风声,共同奏响着一曲建设的乐章。

而他们在这片三线热土上的新生活,也随着苏婉清的到来,翻开了充满挑战与温暖的第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