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丰家只有乐君一人符合徭役年龄,便让重力代劳,去队伍里排队交了抵扣的银钱 —— 这类琐事,根本不用家丰费心。
此时的家丰,正在自家后门摆弄狗窝。
家里如今养了五条狗,其中一条母狗还怀了孕。大小二黄依旧习惯在院子里转悠,其余几条狗,基本在作坊区域活动,由乡民团派了几个人,没事就牵着它们遛弯巡逻。
这些狗子里,最乐意去的地方就是小吃坊 —— 那里飘出的香味,总能勾得它们围着作坊打转。
“潇潇姐,这只怀了小狗的母狗,就让它住这个狗窝吧?还有其他要注意的吗?” 家丰扭头问道,这只既然怀孕了,就不让它再巡逻了。
乐君和潇潇就站在旁边 ——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人几乎到哪都形影不离。
“得让它多晒太阳,喂食的时候要注意,别给生肉和带鸡蛋的东西,怀孕的母狗吃了这些容易没精神。” 潇潇掰着指头,仔细叮嘱,“家里别太吵,狗窝里再添些干净的茅草;还得时不时留意它肚子的大小,看看小狗发育得怎么样……”
“额,潇潇姐,我这人不太会养狗。” 家丰听了几句,就摆了摆手,笑着把话头转给乐君,“这些事还是您直接跟我大哥说吧,以后就靠他照料了。”
反正他也不用亲手管 —— 就连大小二黄,平时也基本是乐君和张力在喂。
“行,那我跟乐君说。” 潇潇也不介意,拉着乐君站在狗窝前,一条一条细细讲解注意事项,乐君听得格外认真,时不时还点头记下来。
家丰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暗自嘀咕:潇潇总算恢复过来了,不再像之前那样要死要活的。
之前慕容炜彤还说,看两人的样子,好像有往一处发展的趋向?
可他怎么看,都觉得两人更像关系好的寻常玩伴,没看出什么特别的苗头。
算了,不想了,我情商太低,家丰想着。
黄豆终于到了收割的日子。有了之前收绿豆的经验,黄豆收割的流程大同小异。
当天一早,除了庄家的家丁和丫鬟,里正也带着几个村民赶来帮忙,负责称重、记录收成等琐事。
众人刚把镰刀、箩筐等工具准备妥当,就见远处一队人马排着整齐的阵势走来 —— 衙役们走在最前面,高高举着 “肃静”“回避” 的木牌,气势十足。
大黑子快步跑过来,压低声音汇报:“少爷,县太爷来了!”
家丰愣了一下 —— 他真没想到公冶县令会来。
上次送表功书时,县令随口提过要来看二季作物的收成,他还以为只是客套话,没成想竟是真的,早知道这样,绿豆收割的时候就该叫了。
里正不敢怠慢,连忙带着田间众人排好队伍,准备迎接县太爷。
“西岭村里正李大河,携乡民,参见县令大人!” 里正躬身行礼,说着就要带头下拜。
公冶县令从装饰精致的马车上下来,连忙上前一步阻拦:“免礼免礼!都快快请起,庄公子切不可拜啊,不用多礼!” 他哈哈笑着,语气格外亲和,丝毫没有官架子。
“县令大人,今日庄家收割黄豆,大伙都在田间忙活,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里正陪着笑,试探着问,“不知大人今日前来,是特意来看收成的吗?”
“非也非也,各位稍候片刻,还有贵客未到。” 公冶县令说着,竟也恭敬地退到一旁,和众人一起等候,神色间多了几分郑重。
众人心里满是好奇,纷纷探头张望。没过多久,就见县令的队伍后面,又跟着一队人马 —— 人数不多,但气势更盛。
最前面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后面那人双手托举着一卷黄灿灿的卷轴,周身还跟着八个带刀护卫,个个神情肃穆,不怒自威。
家丰眼神一凝:我擦?这是…… 圣旨?
这时,最前面那位传旨官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白涌县西岭村庄家丰,可在此处?”
家丰心里飞快盘算:这场景,不配合恐怕会惹麻烦。他只犹豫了一瞬间,连忙上前一步,躬身应道:“小子庄家丰在此。”
“嗯。” 传旨官点点头,目光扫过家丰身上样式奇特的短打衣服,语气平淡地说,“请即刻回府沐浴更衣,恭迎圣旨。” 说完,便扭头退回了队伍里,不再多言。
额?家丰想了想—— 看来圣旨不会在这田间地头宣读?
他忽然想起电视剧里的情节,传旨的人通常要给些银子打点,正好回家可以顺便取银子。他忍不住暗自嘀咕:这人是太监吗?怎么不是印象中那种公鸭嗓子?
众人也没了心思管地里的黄豆,就连远处看热闹的村民,也远远跟着队伍,围到了庄家宅院外。
家丰先让丫鬟领着传旨官和护卫们去北屋歇脚、端茶倒水,自己则快步回屋换衣服。
他脱下后世样式的短打,换上一件崭新的锦袍。
静竹和阿亥围在旁边,仔细抚平衣服上的每一道褶皱,指尖都带着几分紧张 —— 谁都没见过这阵仗,连大气都不敢喘。
家丰倒还算淡定:若是圣旨,大概率不是因为里正上报的工具,就是因为之前交给李小姐的制盐方子,不管是哪一样,应该都是封赏,不至于有坏事。
换好衣服出来,家丰按照公冶县令的指引,带着家人在院子里跪好。县令也领着随行官员在一旁跪下,姿态恭敬。
见众人都跪稳了,领头的传旨太监才从北屋出来,小心翼翼地展开黄灿灿的圣旨,先清了清嗓子,高声念道:“白涌县西岭村庄家丰,恭迎圣旨 ——”
“小人庄家丰,接旨。” 家丰不清楚具体礼仪,跟着应了一声。
传旨太监随即展开圣旨,朗声宣读:“门下:敕封白涌县西岭村村民庄家丰。治国之道,在安民为本;富国之策,以农桑为先。今有村夫庄家丰,心怀社稷,志存高远,献江东犁、耙耱、龙骨水车诸般利器,又传去除盐中苦涩之法,实乃利国利民之举也!
观其所献之物:曲辕犁轻巧省力,可使深耕细作之功倍加;耙耱匀平田垄,助禾苗茁壮生长;龙骨水车引泉灌田,旱涝皆无虞矣。至新盐烹调,变五谷为珍馐,既丰庖厨之馔,亦增百姓之福。此等创制,非惟巧思独运,更见忠君爱民之心。
特赐尔绢帛百匹、良田十亩,并授从五品开国县男,世袭罔替,采地西岭村,食邑两百户,以示褒奖。
仍命所在县,录其功绩于籍,助其采封于民,优渥待之。愿尔勿骄勿怠,继续精研技艺,广传经验,与天下黎庶共襄盛举,同享太平之治。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宣读完圣旨,传旨太监的脸色笑着说:“庄县男,接旨吧?”
“谢主隆恩,庄家丰接旨。” 家丰起身弯腰,双手接过圣旨:“多谢内侍大人。”
—— 幸亏刚才公冶县令悄悄提醒,让他称传旨太监为 “内侍”,不然若是叫了 “公公”,恐怕要闹笑话。
“公公” 是明清以后对太监的称呼,而唐宋以前,“公公” 指的是女子称呼丈夫的父亲,又称 “大家” 或 “阿翁”。
至于 “天使”,则是专指颁布立太子、立皇后等全国性政令的高级使臣,寻常传旨太监,称 “内侍” 才恰当。
“庄县男,旨意收好,还有这枚兔符,也请一并收好。” 传旨太监笑眯眯地递过一枚刻着纹路的符牌,“这兔符只此一枚,阴面存于宫中,阳面在你手中,若是丢了,可是天大的事。”
家丰连忙双手接过,又回递了两块沉甸甸的银锭:“多谢内侍大人,小子一定小心保管。”
他心里暗自琢磨:兔符是什么?难道是这个时代贵族爵位的标志?
龙符掌皇宫门禁,虎符掌调兵,鱼符是官员凭证,历史上武则天还用过龟符,持金龟符的单身男子便是 “金龟婿”,这么看来,兔符大概是给有爵位贵族的信物?
传旨太监也不客气,捏了捏银锭的分量,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 没想到这穷乡僻壤的,赏钱给得还不少。
他笑着说:“旨意已宣完,既然庄县男还在农忙,杂家就不多打扰了,得尽快回宫复命。”
“内侍大人远道而来,何不在府上休憩片刻,让小子好好招待一番?” 家丰想趁机和宫里人多打交道,说不定能了解些朝堂一些事。
“多谢县男好意,宫内规矩繁多,实在不便久留。” 传旨太监笑着摆了摆手,甩着袖子向外走去,八个带刀护卫连忙跟上。
“恭送内侍大人!” 公冶县令率先高声喊道,家丰和众人也跟着躬身相送。
看着传旨队伍远去的背影,家丰心里了然:太监不能和官员、贵族走太近,就连留下吃饭都有忌讳,看来刚才的挽留本就是多余。
“恭喜庄县男获封爵位!” 等传旨队伍走远,公冶县令立刻换上热情的笑容,对着家丰拱手道贺。
“多谢公冶县令费心提醒。” 家丰连忙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