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恒生这回是真急了。
五星灵武体加持下的凌云步全力施展,速度快得只在官道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带起的风吹得两旁尘土飞扬,路边的野狗都吓得夹着尾巴嗷嗷叫。
他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抢时间!必须在那些筑基老怪物掀桌子之前,把他的“战略储备物资”转移走!
冲进云州城,城内气氛果然不同以往。
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笼罩着整个城池。街上的行人少了很多,就算有,也是行色匆匆,面带忧惧。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紧张因子,连往日最喧闹的集市都安静了不少。
段恒生原本打算直奔朝临街小院,但路过那条熟悉的小巷口时,他脚步猛地一顿。
老王铁匠铺!
那歪歪扭扭的木牌在傍晚的风中摇晃。
老王这人虽然嘴臭脾气倔,爱财如命,但手艺没得说。不能留他在这儿等死!段恒生脚下一转,如同游鱼般挤进小巷,砰一声推开老王铁匠铺那扇饱经风霜的木门。
铺子里依旧热浪扑面,老王正光着膀子,对着一个烧红的铁胚叮叮当当地敲打,古铜色的皮肤上汗水横流。听到动静,他头也不抬,没好气地骂道:“哪个不开眼的?今天不打铁!滚蛋!”
“老王!是我!”段恒生压低声音。
老王这才抬起头,看到是段恒生,尤其是看到他脸上那罕见的急迫神色,愣了一下,随即哼道:“是你小子?怎么,又搞到什么好材料了?先说好,低于一千两的活儿别开口!”
“还打个屁的铁!”段恒生快步上前,一把抓住老王油腻腻的胳膊,“赶紧收拾东西,跑路!立刻!马上!”
老王被他拽得一趔趄,炉火映照下的黑脸上满是错愕:“跑路?你小子又惹什么祸了?被仇家追杀了?”
“比仇家追杀严重一万倍!”段恒生语速极快,“看见外面那气氛没?玄剑宗和幽冥殿,几十个筑基期老怪物马上就要在城里开片了!你这铺子,首当其冲!再不走,等着被挫骨扬灰吧!”
“筑基期?几十个?”老王手里的铁锤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砸起一簇火星,他眼睛瞪得溜圆,“你唬我呢?”
“我唬你有个毛线好处!”段恒生急得想踹他,“听我的,赶紧关门,带上值钱的东西,出去躲一个月!不,躲俩月!等这边风头过了再回来!”
“可我这铺子……”老王看着满屋子的家伙事,脸上露出不舍。这可是他祖传的基业,一辈子的心血。
“铺子没了还能再建!命没了就真没了!”段恒生恨不得把他打晕扛走,“那些筑基老怪动起手来,可不管你是不是打铁的!一道余波下来,你这铺子连块完整的砖都找不到!”
他见老王还在犹豫,也懒得再废话,直接掏出怀里最后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啪一声拍在老王汗涔涔的胸口上:“喏!路费!算我借你的!赶紧滚蛋!一个月后要是让我发现你还在城里,别说认识我!”
说完,他也不管老王什么反应,松开手,转身就冲出了铁匠铺,身影瞬间消失在巷口。
老王拿着那张还带着段恒生体温的银票,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又看了看自己经营了大半辈子的铺子,脸上表情变幻不定,最终一跺脚,骂了句:“操!这狗日的小子,尽给老子找麻烦!”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动作麻利地开始熄灭炉火,收拾起几件最趁手的工具和积攒下来的金银细软……
通知完老王之后,段恒生心下稍安,脚下更快,如同鬼魅般在渐渐暗下来的街道中穿行,很快来到了朝临街云水巷二十二号。
翻墙入院,动作一气呵成。
院子里静悄悄的,池子里的锦鲤听到动静,警惕地沉入了水底。
段恒生直接冲进东厢房,二话不说,开始疯狂扫荡。床底下那个大箱子被他拖了出来,打开,里面是他之前两次潜入武祖大墓辛辛苦苦“进货”来的成果——各种玉简、兵器、丹药、矿石、灵草……杂七杂八,堆了满满一箱子。
他也顾不上细看分门别类了,找来几块厚厚的油布,将这些宝贝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起来,又用麻绳捆得结结实实,生怕磕了碰了。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翻墙而出,在附近街市上,找了个快要收摊的杂货铺,花了点小钱,买了辆最普通不过的旧板车。
拉着板车回到小院门口,他再次易容,变成了一个愁眉苦脸、像是要搬家避祸的普通汉子,这才将那个巨大的、沉甸甸的油布包裹扛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到板车上,用一些杂物稍作掩盖。
拉着板车,段恒生低着头,混在稀疏的人流中,朝着城门方向走去。他能感觉到,城中的紧张气氛越来越浓,偶尔还能看到一两道迅疾的流光划破渐暗的天空,那是修真者在巡视或者调动。
出城的过程还算顺利,守城的兵卒似乎也得到了什么指令,盘查得并不严格,或者说,他们也心慌意乱,没心思仔细检查一个拉着破板车的穷苦汉子。
出了城门,段恒生立刻甩开膀子,拉着板车,将凌云步运用到了拉车这项伟大事业上。板车轱辘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速度却是飞快,在官道上扬起一溜烟尘,朝着西山陵园的方向疾驰。
等他拉着板车,吭哧吭哧回到西山陵园时,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也恰好彻底沉入了地平线之下,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陵园里,竟然亮起了微弱的灯火。
只见院子里,老和尚和步便宜居然真的在收拾东西!老和尚把他那几件破僧袍和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木鱼打包成了一个小包袱。
步便宜则心疼不已地将药田里几株最珍贵的药苗连土挖起,小心翼翼地用布包好。
连突眼大嘴那两个夯货,都一人背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里面估计塞满了他们觉得“值钱”的破烂。铁柱则不安地在几人脚边转来转去。
看到段恒生拉着一辆堆着东西的板车回来,步便宜首先发难:“段长生!你搞什么鬼?这么多东西怎么带?还有,这黑灯瞎火的,非要今晚就走?”
“必须今晚走!一刻都不能等!”段恒生把板车往院子里一停,语气斩钉截铁,“你们以为那些筑基老怪是来讲道理的吗?他们现在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随时可能动手!等到明天?明天这西山还在不在都两说!”
他指了指板车:“东西放车上,能拉走!人跟着走!往西!我知道个地方,前两天……呃,云游的时候发现的,够偏,够安全!”
老和尚看着段恒生,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神深邃:“孽徒,你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段恒生重重点头,“师父,步大夫,信我这一次!留下来,十死无生!跑出去,还有条活路!”
老和尚沉默了片刻,最终叹了口气,将那个小包袱放在了板车上:“罢了,罢了,这把老骨头,就陪你疯一次。”
步便宜见状,也知道事态严重,不再多言,咬牙将自己那几包宝贝药苗也放了上去。
突眼大嘴有样学样,把包袱扔上车。
段恒生看着众人,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走吧!”段恒生深吸一口气,拉起沉重的板车,迈开了步子。
老和尚、步便宜、突眼、大嘴,还有一步三回头的铁柱,跟在他身后,一行人沉默地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朝着西方,朝着未知的但希望是安全的方向,开始了狼狈而仓促的迁徙。
板车的轱辘声,在寂静的夜路上传出老远,仿佛在敲打着命运的边鼓。段恒生回头望了一眼在夜色中只剩下一个模糊轮廓的西山陵园,心里默念:
“别了,我的咸鱼快乐窝……等风头过了,小爷我再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