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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玄幻魔法 > 猛鬼撩人 > 第220章 逃难者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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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车轱辘的呻吟声,成了这逃难路上永恒的背景音,如同为这段仓皇旅程配上了一首永不休止的哀乐。

段恒生拉着车,脖子上搭着条看不出原色的汗巾,五天下来,他感觉自己对拉车这门手艺的领悟,已经快赶上对铁锹的掌控了。五星灵武体拉这破车固然不费什么力气,但那种精神上的疲惫,比跟幽冥殿执事打一架还累。

路上的气氛,果然如他所料,紧张得像是拉满了的弓弦。

原本荒僻的西行官道上,却是罕见地热闹了起来。当然,这种“热闹”并非集市般的喧嚣,而是一种压抑的、沉默的、带着恐慌的流动。

他们遇到了好几拨同样拖家带口、行色匆匆的队伍。

有穿着绸缎、带着十几个大箱笼、丫鬟仆役簇拥着的富户,那老爷坐在马车里,帘子都不敢掀开,只有管家模样的汉子骑着马,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眼神与段恒生对上时,双方都迅速移开,心照不宣。

有穿着劲装、携刀佩剑的江湖客家族,男女老少皆有,沉默地赶路,队伍中隐隐有股肃杀之气,显然不是好惹的主。他们看到段恒生这一行“老弱病残加破板车”的组合,眼神里掠过一丝轻蔑,但更多的也是一种同是天涯逃难人的麻木。

大家都很默契。

没有人交谈,没有人打招呼,甚至连眼神交流都尽量避免。就像一群被洪水驱赶的蚂蚁,沿着各自认定的方向拼命爬行,唯一的共识就是——离云州城越远越好。

“啧,看来聪明人不止小爷我一个啊。”段恒生心里嘀咕,随即又有些庆幸,“也好,人多点,真有什么事儿,天塌下来先砸高个儿的,我们这破板车目标小,说不定还能浑水摸鱼。”

这种诡异的“逃难大军”氛围,倒是冲散了一些他们队伍内部的焦躁。

步便宜看着那些同样狼狈的富户,心理平衡了不少,至少他那些宝贝药苗还有人精心呵护着(虽然半死不活),比那些扔下偌大家业仓皇跑路的强点。

老和尚依旧淡定,偶尔看到路边有倒毙的逃难者尸体,还会停下脚步,不顾段恒生的白眼,执拗地念上一段往生咒,超度完了才继续赶路。用他的话说:“相遇即是缘,顺手的事,耽误不了多少工夫。”

突眼和大嘴这两个夯货,则是彻底撒了欢。离开了陵园那“一亩三分地”,看什么都新鲜。一会儿指着天上一朵奇形怪状的云彩争论是像馒头还是像屁股,一会儿又为路边一只窜过去的野兔归属权差点打起来。

“那是俺先看见的!该俺吃!”突眼梗着脖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放屁!是俺先抬的脚!它要是被俺踩死了,就是俺的!”大嘴不甘示弱,撸起袖子就要干架。

“都给我闭嘴!”段恒生被吵得脑仁疼,回头一人赏了一个爆栗,“再吵把你们俩都扔下去拉车!”

两人捂着脑袋,委屈巴巴地缩到一边,但没过一会儿,又为一只色彩斑斓的大扑棱蛾子归属权开始了新一轮的低声争吵。

铁柱则忠实履行着“护骨大将军”的职责,无论颠簸得多厉害,都死死抱着那根味道越发醇厚的大骨头,睡觉都不撒爪,偶尔有不开眼的野狗想靠近,立刻被它龇出獠牙低吼吓退。

行程的第四天,麻烦还是找上门了。

那是在一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凉山道上。几棵歪脖子老树张牙舞爪地立在路边,气氛很适合发生一些拦路剪径的经典桥段。

果然,随着一声含糊不清的唿哨,七八个穿着破旧、手持生锈柴刀锄头的汉子从树林里钻了出来,拦在了路中央。为首的是个独眼龙,脸上带着一道疤,努力想摆出凶神恶煞的表情,但那微微发抖的腿肚子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

“此……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留下买路财!”独眼龙扯着嗓子喊道,台词背得磕磕巴巴。

段恒生拉着车,眼皮都没抬。这种货色,连让他停下脚步的资格都没有。他甚至懒得掏铁锹,感觉有点掉价。

步便宜倒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往板车后面缩。

老和尚念了声佛号,眼神里带着怜悯。

就在段恒生考虑是直接撞过去还是释放一丝气息吓跑他们时,他身后的两个夯货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

“呔!哪来的毛贼!敢拦俺们老爷的车!”突眼第一个跳出来,叉着腰,努力模仿着以前在茶馆听书时学来的好汉腔调,可惜嗓音尖利,毫无气势。

大嘴更直接,把背上的大包袱往地上一扔,嗷嗷叫着就冲了上去:“抢俺们的吃的?先问问俺的拳头答不答应!”

那帮毛贼显然也没见过这么愣的。通常他们往路上一站,这种老弱病残的队伍不是跪地求饶就是屁滚尿流,哪有这种二话不说直接冲上来的?

只见大嘴如同蛮牛入阵,根本不懂什么招式,全凭一股子蛮力和在陵园刨坑锻炼出的结实身板,直接撞翻了两个措手不及的毛贼,然后抡起王八拳对着第三个就是一通乱捶。

突眼见状,也不甘示弱,嗷嗷叫着加入战团。他身形灵活些,专攻下三路,一会儿抱大腿,一会儿掏裤裆,招式阴损,嘴里还不停嚷嚷:“让你抢!让你抢!俺埋人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

一时间,场面极其混乱。

七八个毛贼,竟然被突眼和大嘴这两个只会刨坑埋尸的夯货打得哭爹喊娘,抱头鼠窜。柴刀锄头掉了一地,那独眼龙首领见势不妙,喊了声“风紧扯呼!”,第一个钻回树林跑了,手下们也作鸟兽散。

战斗结束得飞快。

突眼和大嘴得意洋洋地站在路中央,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如同得胜归来的将军。突眼还从地上捡起一把生锈的柴刀,挥舞了两下,觉得不称手,又嫌弃地扔了。

“老爷!俺们把毛贼打跑啦!”大嘴咧着大嘴,跑到板车前邀功。

段恒生看着这两个活宝,嘴角抽搐了一下,扔过去两个硬邦邦的粗面馍:“干得不错,赏你们的。”

突眼和大嘴如获至宝,捧着馍馍啃得欢天喜地,仿佛刚才打赢的不是毛贼,而是千军万马。

步便宜从车后探出头,心有余悸:“就……就这么解决了?”

老和尚点点头,点评道:“恶人还需恶人磨,嗯,此言不虚。”

铁柱也凑过来,对着逃跑毛贼的方向汪汪叫了两声,狗仗人势,然后继续回去守护它的宝贝骨头。

经过这么一闹,队伍里紧张的气氛反而消散了不少。连步便宜都觉得,有这两个夯货在,似乎……也挺有安全感的?至少对付普通毛贼不用他亲自出手撒毒了。

段恒生却是看得更透。这世道,真正的危险从来不是这些活不下去的可怜毛贼,而是那些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的修真者。这些毛贼,不过是乱世背景下的一点微不足道的涟漪。

他不再多想,拉起板车,继续前行。

接下来的路程,虽然也遇到过几波类似的毛贼,但规模更小,胆子更怂,往往刚露个头,看到板车后面那两个摩拳擦掌、眼神放光的夯货,就吓得缩回去了。

七天时间,就在这种紧张、疲惫、又带着点荒诞喜剧色彩的氛围中,一晃而过。

当远方那片熟悉的小山脉轮廓,在晨曦的薄雾中逐渐清晰起来时,段恒生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松弛了一些。

“到了,就是前面那片山。”段恒生停下脚步,抹了把汗,指着前方对身后众人说道。

众人闻言,都是精神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