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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天下一帝秦始皇 > 第305章 斋宫定策 傀儡的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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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斋宫定策 傀儡的觉醒

当刘邦在霸上营垒远眺咸阳,心潮澎湃地思考着如何收取民心、应对项羽之时,咸阳宫城深处,那座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宫殿群,却笼罩在一片比秋夜寒露更加冰冷彻骨的死寂与绝望之中。

如果说刘邦面对的是充满机遇与挑战的未来,那么咸阳宫里的那位新主人,秦王子婴,所面对的,则是一个早已被蛀空、随时可能轰然倒塌的烂摊子,以及一个站在他身后,手握屠刀、笑容诡异的“立皇帝”——赵高。

子婴,这位嬴姓宗室中被赵高推上前台的傀儡,此刻正身处斋戒所用的寂寥斋宫之中。按照礼制,新王登基前,需在此斋戒五日,沐浴更衣,不近荤腥,不娱声色,以示对天地祖宗的敬畏,然后才能去宗庙举行正式即位大典。

斋宫之内,陈设简朴,灯火幽暗,只有熏香清冷的气息在空气中缓缓流淌。子婴独自跪坐在蒲团上,身着素色斋服,低眉垂目,看似在虔诚静修,符合一个即将即位的、温顺傀儡应有的模样。宫室外,偶尔传来巡逻侍卫规律而沉重的脚步声,更衬托出内部的寂静。

然而,若有人能窥见他低垂的眼帘之下,便会发现,那里面没有丝毫对权力的渴望或即将登基的喜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以及寒潭深处,正在悄然凝聚的、决绝的风暴。

他维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直到确认周遭再无闲杂耳目前,才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就在他抬头的瞬间,脸上那层懦弱、惶恐、逆来顺受的面具,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片片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近乎冷酷的锐利与清明。

他轻轻击掌三下,声音在空旷的宫室中显得格外清晰。

片刻后,侧门无声地滑开,两个人影如同鬼魅般悄然而入,又迅速将门掩上。一人年纪稍长,面白无须,眼神中带着宦官特有的谨慎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忠诚,他是中宦韩谈。另一人则身材魁梧,步履沉稳,腰间佩剑,乃是宫中侍卫首领梁胤,一位因其忠诚和勇武而被(之前的)二世胡亥提拔起来的军官,但显然,他的忠诚对象是赢秦皇室,而非某个权臣。

这两人,是子婴在这座看似金碧辉煌、实则杀机四伏的宫殿中,仅能找到的、可以托付性命的心腹。

“臣韩谈(梁胤),拜见大王。”两人压低了声音,躬身行礼。他们称呼的是“秦王”,而非“皇帝”。赵高只立子婴为秦王,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意味着在赵高心中,秦帝国的法统已经可以随意践踏,子婴不过是个过渡的、甚至随时可以替换的棋子。

子婴没有让他们起身,而是用那双异常冷静的眸子扫过他们,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与其年轻面容不符的沉痛:

“免礼。此处并无外人,不必拘礼。”他顿了顿,仿佛在积蓄力量,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冰锥般砸在寂静的空气里:“**赵高弑二世于望夷宫,恐群臣诛之,乃佯以义立我。**”

韩谈和梁胤身体同时一震!虽然这是宫廷内外心照不宣的秘密,但由子婴如此直白、如此冷静地道出,依然让他们感到一阵心悸。

子婴没有停顿,继续抛出更惊人的判断:“**我闻赵高乃与楚约,灭秦宗室而王关中。**”

“什么?!”梁胤失声低呼,手瞬间按上了剑柄,虎目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怒火。韩谈也是脸色煞白,身体微微颤抖。与虎谋皮!赵高竟然已经暗中与关东叛军(可能指刘邦,也可能泛指,但此时刘邦兵临城下,指向性明显)勾结,要以赢秦宗室的鲜血作为他换取王位的投名状!

子婴的目光掠过他们震惊而愤怒的脸,最终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声音变得更加冰冷:“**今使我斋见庙,此欲因庙中杀我。**”

斋戒,宗庙,告祭……这一切庄严的仪式,在子婴的分析下,赫然变成了一个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在庄严肃穆的祖庙之中,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将他这个最后的赢姓血脉除掉,还有比这更讽刺、更彻底地宣告赢秦灭亡的方式吗?

一股寒意从韩谈和梁胤的脚底直冲天灵盖!他们之前或许只是担忧子婴的傀儡地位,却没想到赵高竟狠毒至此,连这层遮羞布都不要了,要直接下杀手!

“大王!”梁胤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因为极度的愤怒和忠诚,声音都有些嘶哑,“臣誓死护卫大王!绝不让奸贼得逞!”

韩谈也伏倒在地,尖细的嗓音带着哭腔和决绝:“老奴深受皇恩,愿以此残躯,为大王诛此国贼!”

看着眼前这两位愿意为自己赴汤蹈火的臣子,子婴冰冷的眼眸中终于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意。他伸手虚扶了一下:“二位请起。如今非是悲愤之时,需思应对之策。”

他示意两人靠近,三人在这幽暗的斋宫中,头几乎抵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与外界隔绝的决策核心。

“赵高势大,党羽遍布宫禁,硬拼无异以卵击石。”子婴冷静地分析着敌我形势,“然,其欲在庙中行事,必是顾忌朝中尚有忠直之士,不敢在宫中公然动手。此,亦是我等之机会。”

他眼中精光一闪,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明日,便是朝庙之期。我若称病不去……”

韩谈立刻接口:“赵高必生疑!”

梁胤沉声道:“他定然会亲自前来‘探视’,以定行止!”

“不错!”子婴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脸上露出一丝近乎残酷的冷静,“他一来,这斋宫,便是他的葬身之地!此处僻静,守卫可由梁将军暗中布置心腹掌控,正是动手的绝佳地点!”

计划的核心浮出水面——诱敌深入,擒贼先擒王!

接下来,三人开始详细推敲每一个细节,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与决绝。

“梁将军,”子婴看向梁胤,“你需要多少可靠人手?埋伏于何处?如何确保动手时迅雷不及掩耳,不让赵高有机会发出信号,引来其党羽?”

梁胤眉头紧锁,脑中飞速盘算着斋宫的地形和侍卫班次:“回大王,斋宫外院狭小,内室更甚。臣可挑选绝对可靠的死士二十人,藏于内室帷幕之后、梁柱之侧。再派心腹控制斋宫出入口,隔绝内外。赵高入内,只需大王一声令下,臣等一拥而上,必能将其格杀!只是……赵高武艺虽非顶尖,但为人警惕,身边通常带有贴身护卫……”

子婴看向韩谈。

韩谈立刻道:“老奴可在宫门迎接,设法让其护卫留在外间,只引赵高一人入内。以丞相之尊,入内室见大王,不带护卫,也属常理。只是……需得找个合适的理由,且要快,不能让他起疑。”

“理由……”子婴沉吟片刻,“便说朕……说我忧惧成疾,有紧要密事需与他单独商议,关乎明日庙见及……与楚军(指刘邦)和谈之事。” 他巧妙地利用了赵高可能与刘邦勾结的传闻作为诱饵。

“妙!”韩谈眼睛一亮。

接着,他们又商议了动手的时机(是等赵高靠近后突然发难,还是等他行礼时?)、使用的兵器(为了隐蔽,短刃最佳)、以及得手之后如何迅速控制局面。

“诛杀赵高之后,需立刻控制宫禁!”子婴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梁将军,你持我的符节和赵高首级,迅速接管宫门卫戍,擒杀赵成、阎乐等赵高核心党羽,不得有误!”

“诺!”梁胤重重抱拳,眼中杀机凛冽。

“韩谈,你负责在宫内联络可能还心向皇室的宦官和内侍,稳定内廷,同时监视朝臣动向。”

“老奴明白!”

每一个步骤,每一个可能出现的意外(如赵高坚持带护卫入内、动手时动静过大、事后有赵高余党反扑等),都进行了反复的推敲和预设应对方案。时间在紧张的密议中悄然流逝,斋宫内的烛火摇曳,将三人凝重而决绝的身影投在墙壁上,如同上演着一场关乎帝国命运的最后皮影戏。

这不仅仅是一场刺杀,更是一场豪赌。赌赢了,或可暂时挽回赢秦一线生机,至少能死得更有尊严;赌输了,则万劫不复,赢秦宗室将彻底被血洗。

当所有细节都商议已定,斋宫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默。只能听到彼此有些粗重的呼吸声,以及蜡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子婴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以及夜色中那座如同巨兽般蛰伏的、属于他祖先的宫殿群剪影。他的背影显得异常单薄,却又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坚定。

“成败……在此一举。”他轻声说道,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是说给身后的两位臣子听,“赢秦五百年基业,不能亡于吾手,更不能亡于一阉宦之手!”

韩谈和梁胤再次伏地,以头触地,声音虽低,却重若千钧:

“臣等,万死不辞!”

决战的时刻,即将在黎明后的斋宫,悄然降临。而远在霸上的刘邦,或许不会想到,他尚未动手,咸阳城内,一场同样惊心动魄的权力更迭与反噬,正在暗流涌动中,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