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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玄幻魔法 > 镀金神座:时代的齿轮 > 第293章 红围巾沉入江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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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康罗伊推开主控室的门时,暖气裹挟着机油和铜锈的气味扑面而来。

亨利正俯身站在控制台前,手指在差分机键盘上敲出一连串密语,在金属齿轮咬合的轻微声响中,全息屏幕上的长江入海口地形图正缓缓旋转。

埃默里斜靠在墙角的橡木柜上,靴尖踢着柜脚——这是他紧张时的老毛病,此刻他却咧着嘴晃动着怀表链说:“霍普金斯女巫在隔壁实验室,说要等您来了才肯解密新符文。”

“让她进来。”康罗伊摘下沾满雪的手套,詹妮的照片在怀表里跟着晃动。

他走向会议桌时,注意到亨利后背的军装布料被汗水浸出了浅浅的痕迹——这个向来冷静的技术总监,竟在零下二十度的观测站里出了汗。

“调出上海节点的热力图。”他敲了敲桌面,全息屏幕应声切换成暗红与幽蓝交织的网状结构,“清廷的监控密度比三天前提高了百分之四十。”

“圣公会驻沪主教刚发来电报。”埃默里从马甲口袋里摸出折成小方块的信纸,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们在黄浦江底发现了七处铸铁锚桩,每根都缠着用人发编成的绳子。我让人查了《申报》旧刊——咸丰二年大水灾后,确实有‘江神索妻’的民间传闻,说三十六个戴红围巾的女子被沉入了江底。”他突然停顿下来,喉结动了动,“卡兰说的‘地心歌姬’,可能就被困在那些锚桩底下。”

门被敲响时,阿尔玛·霍普金斯的影子先挤了进来。

这个总是裹着黑鸦羽毛披肩的美国女巫,此刻发间别着半枚青铜铃铛——那是她方才在雪地里捡到的,康罗伊记得她弯腰时嘀咕“地脉震颤会唤醒古物”。

她把一叠羊皮纸拍在桌上,指甲缝里沾着暗褐色的符文染料:“你们要找的共鸣链,在清廷档案里叫‘镇魂网’。每段网的节点都埋着‘歌姬’,用她们的声带振动固定地脉裂隙。”她的绿眼睛突然眯了起来,“但最新解读显示,上海节点的‘网’在收缩——有人在给歌姬注射某种药物,让她的声音频率逼近临界值。”

“临界值之后会怎样?”亨利的声音像钝刀割铁皮。

“地脉裂隙会闭合。”阿尔玛抓起康罗伊的钢笔,在全息屏幕上划出一道抛物线,“但歌姬的声带会先撕裂,连带震碎半径三公里内所有活物的耳膜。清廷要灭口。”

康罗伊的指节抵着太阳穴。

詹妮的小调突然在耳边响起,那是她在曼彻斯特贫民窟学的,说“红围巾是妈妈系在孩子脖子上的平安结”。

他想起卡兰说的“两百年前未被回应的‘妈’”,想起罗莎琳德信里夹的西藏鼠尾草——母亲总说那是“能听见地底下哭声的草”。

“深钻计划需要伪装。”他突然开口,“伪装成国际地质考察团,研究长江三角洲地震前兆。”

埃默里的靴尖停住了。

“《泰晤士报》科学专栏的老博尔顿欠我个人情。”他摸出银制烟盒,却没有点烟,“我让他明早发篇报道,标题就叫《蒸汽时代的地脉守护者》。强调‘现代科技应服务全人类福祉’——清廷要是敢阻挠,伦敦的议员们会用质询案把唐宁街的地毯踩烂。”

亨利推了推黄铜框架眼镜:“小型隧道掘进机可以改装成‘蒸汽蚯蚓’排水设备。”他调出三维模型,机械臂末端的钻头闪着冷光,“内部嵌入微型差分机和生命探测仪,探测范围能覆盖地下一百米。但需要……”

“资源我来解决。”康罗伊打断他,目光扫过全息屏幕上的“mA”标记——詹妮说过,那是曼彻斯特方言里的“妈妈”。

他突然想起罗莎琳德今早的电报:“藏地咒语已转交,她听得见,但不敢停。”“埃默里,联系港英政府。”他抓起钢笔在地图上圈出黄浦江西岸旧泵站,“钻探范围限制在三百英尺内——工部局的官员要多少好处?”

“不是好处。”埃默里突然压低声音,“是恐惧。我让混血记者假扮您的助手,把‘圣殿骑士团守钟派谴责斯塔瑞克勾结清廷’的消息透给了《北华捷报》。现在伦敦议会在查‘曙光号’运输档案,帕麦斯顿勋爵需要表现出对东方暴政的‘关切’。”他扯了扯领结,笑意从眼底消失,“那记者已经拿到许可了。条件是什么?”他摊开手,“他们让我们保证,勘探时别碰着‘江神庙’的地基。”

“江神庙。”阿尔玛突然按住地图,羽毛披肩滑下肩头,“那是镇压地脉的阵眼。”她的指尖沿着江岸线移动,“歌姬的锚桩,应该就在庙下的暗河拐弯处。”

会议桌中央的留声机突然发出刺啦声。

那是罗莎琳德从伯克郡庄园发来的录音信,老唱片转动时带着细微的震颤:“井水浮现了湿痕,中文写的‘勿近,铃将落’。我把詹妮的红围巾浸了井水,现在……”电流杂音里突然迸出一声清越的铃响,像冰锥刺破玻璃,“围巾在发光。阿尔玛,检测结果如何?”

阿尔玛抓起桌上的玻璃试管——里面装着红围巾纤维渗出的荧光液体。

她的瞳孔收缩成细线:“和上海地下样本的共振因子完全一致。”她抬头时,绿眼睛里涌动着敬畏,“这是血脉的回应,康罗伊先生。您母亲……她在替歌姬打通联系。”

康罗伊的手指抚过试管壁,荧光透过皮肤在掌心跳动,像詹妮当年替他系红围巾时,指尖的温度。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艾莉诺·格雷的身影出现在玻璃窗前。

这位牛津讲师抱着一摞《水经注》影印本,发梢沾着雪,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我查了清代河工档案!”她推开门,寒风卷着雪粒灌进来,“镇魂铃的触发机制可能和月相有关——下弦月时地脉最脆弱,他们要……”

“艾莉诺。”康罗伊打断她,却没有生气。

他望着她怀里的古籍,突然想起詹妮临终前说的“如果听见,记得回答”。

窗外的极光又开始扭曲,这次他听清了那歌声里的词——是曼彻斯特方言的“妈妈”,是两百年前未被回应的呼唤,是此刻在红围巾里发光的血脉共鸣。

“明天出发。”他说,声音比极光里的歌声更坚定,“红围巾行动,开始。”艾莉诺的羊皮纸在桌上发出沙沙轻响。

她推了推滑到鼻尖的银边眼镜,指节叩在全息屏上的“地磁异常”标记上:“要让清廷相信我们无害,就得把‘地脉’二字从他们的警惕名单里摘出去。”她抽出一沓手写稿,墨迹还带着新墨的潮味,“我查了《申报》最近三个月的广告——法租界新开了六家‘火山矿泉’咖啡馆,工部局正在审批‘天然气泡水’专利。他们需要一个足够愚蠢的由头,来掩盖我们真正的目的。”

康罗伊的拇指摩挲着怀表边缘,詹妮的照片在玻璃下泛着暖黄光晕。

他想起三年前在曼彻斯特,詹妮捧着冒气泡的玻璃杯说“这水像在亲嘴唇”,那时她的眼睛亮得像星子。

“伪造数据需要多久?”他问。

“七小时。”亨利的手指在差分机键盘上悬停半秒,“我可以让格陵兰的观测站同步发送虚假震波,模拟甲烷气田的释放频率。”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闪过狡黠的光,“顺便把‘火山气体可能腐蚀铸铁锚桩’的推论加进去——清廷最怕江堤垮塌。”

埃默里突然吹了声短促的口哨,从马甲里抖出张皱巴巴的戏票:“《北华捷报》的排版员是我表亲的相好。我让他把‘气泡水开发’的报道印在头版,旁边配张您举着量杯皱眉的照片——要多蠢有多蠢。”他挤了挤眼,“伦敦那边,老博尔顿会在《泰晤士报》写专栏,说‘康罗伊男爵的新爱好:给上帝的汽水瓶盖拧开’。”

阿尔玛突然抓起艾莉诺的手稿,羽毛披肩扫过康罗伊的手背:“需要在术语里掺三个古凯尔特语词根,听起来像学术黑话。”她蘸了蘸符文染料,在“火山气体储层”旁添了串螺旋符号,“这样圣殿骑士的探子就算截获情报,也会以为是德鲁伊的疯话。”

康罗伊望着满桌的稿纸与齿轮,突然笑了。

詹妮总说他笑起来像狐狸,但此刻他的眼底浮着暖意:“有时候,最有效的伪装,就是让人觉得你根本不重要。”

三天后,“大英帝国远东地质考察团”的蒸汽马车碾过上海外滩的碎石路。

康罗伊穿着磨旧的粗呢外套,袖口沾着石灰粉——这是埃默里特意从利物浦码头工人那里“借”的行头。

白天,他带着队员在江边支起三角架,用黄铜经纬仪测量“地表沉降”;夜晚,他锁上旅馆顶楼的木窗,将亨利从格陵兰发来的地脉波动图投在白墙上,那些幽蓝的光带像活物般在他脸上游移。

第七日清晨,亨利的电报像惊雷般炸响。

康罗伊撕开信封时,信纸边缘被指甲刮出毛边:“掘进机深度798米,距离目标层3米。”他抓起外套冲下楼,靴跟敲得木楼梯咚咚响——吴淞口的风卷着咸腥味灌进来,他看见机械组的华裔工程师老陈正往掘进机的蒸汽管里塞姜片,“祛祛寒气,机器也舒坦。”

地底下的震颤是在正午十二点二十七分开始的。

康罗伊握着差分机终端的手突然发沉,屏幕上的能量读数从67%暴跌至31%。

亨利的声音从电报机里挤出来,带着电流的刺响:“镇魂铃激活!他们察觉到地脉扰动了!”

“停!”康罗伊对着对讲机吼,震得老陈的茶碗在操作台上跳了跳。

他盯着岩壁上渗出的水珠——那些水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冰晶,“改用手动凿击,频率跟着老陈唱的《摇啊摇》。”老陈愣了愣,随即扯着沙哑的嗓子哼起吴语童谣:“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凿岩锤的钝响便随着“外婆桥”的尾音起起落落,像极了孩童敲着碗沿的胡闹。

三小时后,钻头破壁的脆响混着老陈的惊呼。

康罗伊举着探灯挤过人群时,岩穴里的热气裹着潮湿的土腥扑在脸上。

中央石台上的女子像株枯藤,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双眼蒙着褪色的红布,嘴唇裂着血痂。

她的脖子上缠着青铜锁链,链尾系着洞顶那枚半人高的铜铃,铃身刻满康罗伊在阿尔玛符文手稿里见过的螺旋纹。

“詹妮的红围巾。”康罗伊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他摸出贴身的红围巾——那是母亲用井水浸过的,此刻正泛着幽蓝的荧光,像詹妮当年在曼彻斯特的星空下,系在他脖子上时的温度。

女子的手指突然动了,像蝴蝶触须般轻碰红围巾的流苏,沙哑的嗓音混着岩穴的回音:“你是……G.p.c.的孩子?”

洞顶的铜铃毫无预兆地震颤起来。

康罗伊看见女子蒙眼的红布下渗出泪水,听见锁链崩断的脆响,看见岩壁上的裂缝正以蛇行的速度蔓延。

他一把将女子打横抱起,外套滑落在地——那是詹妮亲手缝的,衬里还绣着小小的“G.p.c.”。

“跑!”老陈的吼声混着枪声炸响。

康罗伊撞开涌进来的清廷密探,怀里的女子轻得像片纸。

他听见子弹擦过耳畔的尖啸,听见埃默里在对讲机里喊“救护车在码头”,听见亨利的声音突然拔高:“南极心跳!间隔缩短到三秒半!”

当清晨的阳光刺破岩穴出口时,康罗伊的靴底陷进了外滩的泥水里。

女子在他怀里动了动,沾血的手指攥紧红围巾:“他们……用我的声音锁着地脉……”

“你自由了。”康罗伊低头,看见她蒙眼的红布被自己的血染红,像极了詹妮临终前床头那束石竹花,“我带你去个听不见钟声的地方。”

三日后,香港圣玛丽医院的顶楼病房挂上了“隔离观察”的木牌。

护士们只知道,那位蒙眼的女士被送进来时,怀里紧抱着条泛着蓝光的红围巾。

而在伯克郡庄园的书房里,罗莎琳德·康罗伊对着水晶球轻轻叹气——球里的极光正疯狂翻涌,像某种沉睡之物,终于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