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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都市言情 > 爷爷下山杀敌,我道术通神 > 第246章 这刀,替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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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湿润气息钻入鼻腔,带着江南独有的、混合了水汽与腐木的甜腥。

我立在青石桥头,看着连绵的春雨将整个小镇晕染成一幅水墨画。

无数纸伞在狭长的巷弄间绽开,像一朵朵流动的蕈。

河面上,不知何时漂满了密密麻麻的千纸鹤,顺着水流缓缓打着旋。

它们承载着镇上孩童们最朴素的愿望,替那些永远回不来的人捎一句话回家。

我听见旁边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奶声奶气地问她娘:“娘,那个大姐姐为什么要我们这么做呀?”

“嘘,”她娘连忙捂住她的嘴,“那位姐姐说,死去的人,也想听听家里的话。”

那位姐姐,就是我,韩九娘。

我从怀中摸出一枚方孔铜钱,它的边缘早已被摩挲得光滑温润。

这是顾长羽当年挂在玉佩上的辟邪物,他说,行军打仗,身上总得带点念想。

如今,玉佩碎了,只剩下这枚铜钱,成了我唯一的信物。

指尖一松,铜钱悄无声息地沉入水中,没有惊起一丝涟漪,就像那些逝去的生命。

深夜,客栈里潮气逼人。

我摊开那张绘制了近一年的地图,上面用朱砂红线贯穿南北,连接着七十多个标记点。

每一个点,都代表一个曾出现过“亡者托梦”的村庄。

我的指尖顺着红线缓缓移动,最终停在了一个名叫“黑水坡”的地方。

旁边用小字标注着:骡子牺牲地。

我从行囊最深处取出一封牛皮纸信封,信封已经泛黄起皱,却始终没有寄出。

我对着信,像是在对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轻声说道:“你说你要送信送到死,可你连一声‘娘’都还没来得及喊出口。”

你死的时候,才十六岁,还没我这把刀的年纪大。

窗外的雨声渐渐稀疏,屋檐下滴落的水珠,却像是被人刻意拨弄的琴弦,打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嗒…嗒…”的奇特节奏。

我猛地抬起头,瞳孔骤然收缩。

这节拍我太熟悉了——是骡子生前赶车时,为了解闷,总爱用马鞭在车辕上有一下没一下敲出的调子。

他来了。

次日,我冒着雨抵达了黑水坡。

这里与其说是坡,不如说是一处乱葬岗,漫山遍野都是孤零零的坟耜,歪斜的墓碑在风雨中默然矗立。

山下的村民告诉我,这里是“鬼坡”,因为每逢雷雨交加的夜晚,山谷里总会回荡起瘸腿战马凄厉的嘶鸣,像是迷了路的阴魂在寻找归途,吓得方圆十里无人敢靠近。

我没有半分退缩。

在山坡最高处,我找到了那座没有名字,只插着一杆破损枪缨的中央墓碑。

我点燃三炷香,将那封骡子至死都攥在手里的信,稳稳地放在碑前。

雨水打湿了我的脸,我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只是用尽全身力气,朗声喊道:“骡子同志,你的信,我给你当面送到了!”

话音刚落,平地卷起一股狂风!

那风凭空而生,凄厉如鬼哭,将满地的纸钱尽数卷上半空,飞速旋转,竟形成一道连接天地的灰色龙卷!

我眼神一凛,没有丝毫犹豫,拔出腰间的长刀,刀锋在左手掌心狠狠一划。

温热的鲜血顺着冰冷的刀刃流淌而下,一滴滴落入面前的香灰之中,发出“滋滋”的轻响。

随即,我以刀尖蘸着自己掌心的血,在那冰冷的石碑上,补写下一行血色小字:“儿骡子,一路平安。”

就在最后一笔落下的刹那,天地间的一切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狂风骤然止歇,漫天飞旋的纸钱失去了支撑,不再狂乱,而是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牵引着,缓缓地、一片片地飘落下来。

它们在墓碑前的空地上,竟拼凑出了一个歪歪扭扭,却清晰可辨的——“谢”字。

紧接着,远处密林深处,一声悠长而解脱的马嘶划破长空,随即,一切重归死寂。

归途之中,我牵着那匹瘦马,行至一处名为“李家坳”的村庄。

还未进村,便听到了妇孺的哭喊与男人的怒骂。

只见一群溃兵正公然劫掠,他们枪口高抬,对准了手无寸铁的村民。

一个带头的军官,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正狞笑着将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逼到墙角。

“滚开!”他身边的士兵发现了我,用枪指着我喝道。

我没有理会他,只是默默地走到那军官面前,单刀拦住了他的去路。

我身后,只有那匹同样看尽了生死的瘦马。

刀疤脸军官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中满是鄙夷与淫邪:“哪来的娘们,活腻了?滚开!”

我依旧不语,只是缓缓抽出了那柄饮过血的长刀。

我没有将刀指向他们,而是刀锋朝天,左手并指如剑,从刀柄处,一寸一寸抚过冰冷的刀脊,直至刀尖。

整个过程,缓慢而肃穆。

我的声音很低,却清晰地传遍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这一刀,替顾长羽说过的话。”

话音未落,大地,开始微微震动。

起初只是脚下传来细微的麻痒感,随即,震感越来越强,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从地底奔腾而来!

那些溃兵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

他们惊恐地四下张望,却什么也看不见。

但,我看见了。

在我四周的空气中,一个个虚影由淡转浓,缓缓浮现。

他们有的身着早已破烂的军装,有的还穿着入伍前的道袍,有的甚至只是粗布短衫。

他们沉默地列成军阵,将这伙溃兵团团围住,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表情,眼神却如北境的寒冰,死死地锁定了眼前这些活人。

“开……开枪!打死她!”刀疤脸军官终于从惊骇中反应过来,声嘶力竭地吼道。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一个士兵惊恐地扣动扳机,撞针落下的声音清脆无比,子弹却如同被焊死在弹膛里,纹丝不动!

另一个士兵想拉开手榴弹的弦,那小小的拉环却像是长在了铁疙瘩上,任他憋红了脸也拉不动分毫。

恐慌如瘟疫般蔓延。

刀疤脸军官“扑通”一声瘫坐在泥地里,手中的枪也掉落在地。

他瞳孔涣散,死死地盯着那些沉默的虚影,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你……你们……都回来了?”

我缓缓收刀入鞘,刀身与刀鞘摩擦发出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温度:“不是回来报仇,是来讨一句公道。”

当夜,这支溃兵队伍,整整三十七人,没有一人反抗,尽数放下了武器,在村口跪了一夜,向着那些被他们残害的村民,也向着那些看不见的眼睛,忏悔。

而在百里之外,一座早已荒废的山神庙里,蒙尘的供桌上,一片指甲盖大小的赤色蝶翼,凭空出现。

那片蝶翼薄如蝉翼,色泽艳丽如血,在无人点燃的烛火光影中,正微微颤动,仿佛在倾听着远方的故事。

第251章 太平,我看见了

那只赤蝶终究没有飞走,它只是收拢了翅膀,静静地栖息在我的窗沿,仿佛在等待一个承诺的兑现。

我伸出手,它便落于我的指尖,冰凉的触感,却带着某种滚烫的意志。

我明白了,这是顾长羽最后的信使,也是三万七千个亡魂不散的执念。

秋风起时,我上路了。目的地,八达岭。

脚下的路,是用我自己的双腿一步步丈量出来的。

从黑水坡到京畿,千里迢迢。

百姓们听闻我的来意,沉默地为我换上新的行囊,将家中最后的干粮塞进我的包裹。

一位老木匠连夜为我赶制了一根拐杖,杖身是山中最坚硬的铁桦木,上面镶嵌的不是金银,而是他们从自家骡子、老马的旧马鞍上拆下来的铜钉。

每一颗铜钉都锈迹斑斑,带着牲口与主人的汗水和岁月。

老木匠浑浊的眼睛看着我,他说:“闺女,这根拐杖,是咱们黑水坡上百条汉子的骨头,你拄着它,就当是他们陪你一起上路。”

我拄着这根沉甸甸的“骨头”,踏上了八达岭的石阶。

秋日长空如洗,残阳如血,将连绵不绝的长城染上了一片悲壮的金红。

风从垛口呼啸而过,吹动着残破的旗角,发出猎猎的声响。

那声音不像风吟,更像是千军万马在我身后列阵同行,马蹄踏碎山河,刀枪映着霜寒。

我背上的邮包格外沉重。

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七十二封我亲手誊抄的回信,以及一份用尽心力从各地搜集、核对、由无数百姓自发记录下来的名录。

三万七千个名字,密密麻麻,每一个字都重如泰山。

我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无比坚定。

拐杖上的铜钉敲击着古老的城砖,发出清脆的金石之声,仿佛在向这沉睡的巨龙宣告我的到来。

我的肺像一个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但我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终于,我登上了最高的那座烽火台。

站在这里,极目远眺,群山匍匐,天下苍茫。

我解下背上的邮包,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份凝聚了无数血泪的名录。

长长的卷轴在我面前铺展开来,铺满了沧桑的砖石。

阳光穿透泛黄的纸页,那些用血墨写下的名字,竟仿佛一个个从纸上浮起,闪烁着微弱却倔强的光芒。

我闭上眼睛,风声在耳边呼啸,我能感觉到无数双眼睛正在注视着我。

我用沙哑的嗓音,对着这苍茫天地,轻声低语:“顾长羽,骡子,还有你们所有人……今天,我把名字还给你们。”

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脚下的长城砖石,忽然泛起一层温润的微光。

紧接着,一道道璀璨的金纹自地底深处毫无征兆地蔓延而出,它们沿着城砖的缝隙,沿着山脉的走势,疯狂交织,迅速扩展!

那景象,如同当年九幽塔崩塌时的反向重现。

那一次,是千万道符文锁链从天而降,封印大地;而这一次,是大地深处的力量破土而出,唤醒巨龙!

金色的网络以烽火台为中心,向着万里长城的东西两端奔涌而去,所过之处,如龙脉苏醒,山河共振!

这一刻,远在千里之外的田野间,正弯腰劳作的农夫猛地停下了锄头,茫然地望向北方。

城中集市上,嬉闹的孩童丢下了手中的风筝,痴痴地看着天空。

无数人,无论身在何处,在做什么,都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攫住了心神,齐齐望向长城的方向。

有人莫名地泪流满面,有人情不自禁地跪地叩首,更多的军士则默默地摘下头盔,朝着那巨龙脊背的方向,肃立致敬。

在冀州一处早已坍塌的敌楼废墟之中,一朵小小的野花,竟顶开了沉重的砖石,在萧瑟的秋风中破土而出。

它的花瓣缓缓舒展,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有一个久违的灵魂,正在对着故乡微笑。

我被眼前的景象震撼我深吸一口气,撕下名录的第一页,用火石点燃。

火苗腾起的瞬间,不是青烟,而是万千虚幻的赤蝶!

它们从火焰中挣脱而出,每一只都薄如蝉翼,艳丽如血。

这些赤蝶虚影在烽火台上空盘旋飞舞,发出细微的振翅声,那声音汇聚在一起,竟像一曲悲怆的离歌。

它们卷起燃烧的灰烬,冲天而去,化作一道红色的洪流,流向四面八方。

奇迹,在每一片灰烬落地之处发生。

繁华的都城,一名正在绣花的妇人突然停下了手中的针线,喃喃自语,泪如雨下,因为她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娘,我回来了。”

偏远的村落,一位拄着拐杖的老翁正望着门前的歪脖子树发呆,忽然浑身一震,老泪纵横,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大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因为他听见他儿子在说:“爹,仗打完了。”

江南水乡,一位守寡多年的女子正在浣纱,一片灰烬落在她的发梢,她怔住了,随即释然一笑,泪水滴入清澈的河水。

那声音温柔而愧疚:“媳妇,别等了,嫁个好人吧。”

我一页一页地撕,一页一页地烧。

火焰燃尽了纸张,却点亮了整个神州大地的记忆。

三万七千个名字,化作三万七千缕思念,乘着赤蝶的翅膀,回到了他们日夜牵挂的故乡,完成了最后的告别。

当最后一张名录化为灰烬,漫天飞舞的赤蝶也渐渐消散在风中。

我取出最后一样东西——那枚曾属于顾长羽的乾坤玉佩。

它早已黯淡无光,内藏的万卷典籍在他身死道消的那一刻,便已尽数归还天地,如今,只剩下一丝属于他的,温润的气息。

我将它轻轻放入烽火台一块松动的石缝之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低声说道:“你不求成仙,我也不求通神。这世间的道,交给活着的人走。”

玉佩触碰到长城砖石的刹那,整座万里长城,从东海之滨的山海关,到西域戈壁的嘉峪关,万千烽火台,亿万块砖石,在这一刻,轰然共鸣!

一声浩瀚、苍凉、古老、雄浑的巨响,贯穿天地。

如龙吟,响彻九霄!

夕阳彻底沉入了西山,最后一缕余晖从我身上褪去。

我转身,背着空空如也的邮包,拄着那根镶满铜钉的拐杖,一步步走下长城。

身后,是重归寂静的烽火台,身前,是暮色四合的无尽长路。

我的背影,在苍茫的暮色中,渐行渐远。

而在万里之外,一处刚刚建起的山村学堂里,传来了幼童们清脆的诵读声。

他们念诵的是新编的国文课本:“……有少年自山中来,持信赴烽烟,身化赤蝶,遍告天下:中华不灭,因其有人肯记。”

窗外,一只真正的赤蝶翩然飞入,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先生的讲台上,翅膀翕动,久久不散。

长城上的余温,似乎还残留在我背上。

我一步步走下山,邮包空了,我的心也空了,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掏空,又有什么东西被永远填满。

山路崎岖,夜色渐浓,只有拐杖敲击石阶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回响。

走着走着,我忽然停下了脚步。

不是因为疲惫,也不是因为前路难行。

而是因为我手中的拐杖,那根由黑水坡百姓用马鞍铜钉制成的拐杖,毫无征兆地,变得冰冷刺骨。

那是一种与山间夜露截然不同的寒意,仿佛是从九幽地府渗透而出,顺着木纹,钻入我的掌心,直刺骨髓。

风,也变了。

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苍凉回响的烈风,而是变得粘稠、阴冷,贴着我的后颈,像一条无形的毒蛇,缓缓吐着信子。

我握紧了冰冷的拐杖,缓缓抬起头,望向被黑暗吞噬的山道尽头。

那里空无一物,却又好像站满了什么东西。

耳边,一个极轻、极渺远,不属于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的声音,仿佛穿透了万古岁月,在我心底悄然响起:

“你……还了他们的债。那……谁来还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