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读趣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读趣网 > 玄幻魔法 > 穿越成弃子:女帝逼我当帝夫 > 第274章 隘前月暗 尺素心煎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子时将至,鹰嘴岭以东的临时营盘,静得只剩山风穿过林隙的呜咽与伤兵偶尔压抑的呻吟。白日血战的亢奋早已退去,沉甸甸的疲惫和明日未知的生死,压在每个人心头。

中军帐内,油灯如豆。叶飞羽卸了甲,只着中衣,由亲兵重新给背上的伤口换药。药粉触及皮肉,带来一片清凉的刺痛,他眉头未动,目光却落在摊于膝上的那卷杨妙真旧日所赠的《尉缭子》抄本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

帐帘轻响,林湘玉端着一碗刚煎好的汤药进来,示意亲兵退下。她已换过衣裳,青丝微润,显然也刚处理完伤员,匆匆梳洗过。

“把药喝了。安神,也防瘴气入伤。”她声音不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将药碗递到叶飞羽手边。

叶飞羽接过,一饮而尽,苦味直冲喉头,精神却为之一清。“将士们情况如何?”

“重伤四十七人,已尽全力处置,能否挺过,看天意。轻伤者都已敷药包扎。”林湘玉在他身旁坐下,看了眼他背上狰狞的伤口,眼底掠过心疼,语气却依旧平稳,“蒋魁将军挑人的事很顺利,士气可用。翟先生那边,改装‘飞天火’也差不多了,只是材料有限,只够做出六枚堪用的信号火矢。”

“六枚,够了。”叶飞羽放下药碗,转向她,“给妙真的信,准备好了?”

林湘玉从袖中取出一个寸许长的细竹管,蜡封严密。“按你所说,明日午时,三股黑烟为号。信中以《秦风·无衣》篇为基,增减笔画,嵌入了接应方位和突击时辰。”她顿了顿,指尖抚过竹管,“只是……飞羽,师姐连番苦战,身心俱疲,又困守孤城,内外消息隔绝。此前若有宵小作祟,伪造文书,乱其心志……”她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然明了。那封被叶飞羽查获的、模仿他笔迹的伪信,始终是悬在心头的一根刺。

叶飞羽沉默片刻,声音低沉:“我知。所以此信,不仅要传军令,更要定其心。湘玉,信末……你可添一句,‘昔年回天岭下,篝火夜话,羽曾言:信者,不负卿之望;诺者,虽九死其犹未悔。’”那是他们三人早年极少人知的旧事,一句私语,一个承诺,外人绝难模仿。

林湘玉微微一怔,抬眼看他。灯火下,他侧脸线条坚毅,眼底却有着清晰的忧虑与决心。她心中五味杂陈,有对他与师姐那份过往默契的些微酸涩,更有对他此刻全然的信任与托付的动容。她轻轻点头:“好,我添上。有此一句,师姐当能明辨。”她当即取来笔墨,就着灯,以极细的笔尖,在竹管内一张小笺的留白处,添上了这一行蝇头小楷。字迹工稳,却力透纸背。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轻微响动,是林湘玉从江北带来的那位寡言幕僚。“将军,林帅。”幕僚躬身,“派往北面‘老鸹岭’哨探的人回来了一个。”

“进。”

一名浑身被夜露打湿、脸上带着刮伤的斥候快步进帐,单膝跪地,压低声音:“禀将军、林帅!小人摸到老鸹岭北侧,伏听至戌时三刻。确如林帅所料,漠南兵的营盘比白日观察的更松散,后半夜哨卫有偷懒烤火迹象。另……小人撤回时,在岭下溪边,撞见两个形迹可疑之人,并非军士打扮,似在埋藏什么东西。小人不敢打草惊蛇,记下位置便回来了。”

林湘玉与叶飞羽对视一眼。“‘暗影’的人?还是城内派出的死士?”叶飞羽沉吟。

“都有可能。”林湘玉眼神锐利起来,“若是‘暗影’埋设绊索、警铃或毒物,意在防我渗透。若是城内之人……”她看向叶飞羽,“或许是师姐在绝境中,仍试图向外传递消息或布置接应。”

“蒋魁的行动需更加小心。”叶飞羽当即道,“让他派两个最机灵的,先一步潜至那溪边,查明所埋何物。若是陷阱,排除;若是信物,取回!”

命令立刻被传达下去。

帐内重归寂静。离行动时分越来越近,一种紧绷的寂静弥漫开来。

林湘玉没有离开,她拨了拨灯芯,让光线更亮些,然后拿出一卷空白皮纸和炭笔。“趁此空隙,我需将后续方略理出几条,明日让信使带回江北。”她边说边写,字迹迅捷有力,“其一,鹰嘴岭已克,我军与飞云隘地理阻隔已通,然敌主力未损。嘱张副将,江北防务切不可因援军初胜而松懈,各隘口巡查需倍于往日。其二,李忠源商队此番输送之功甚大,可许其未来三年于收复之地,享有部分紧缺货品优先采买之权,具体条目后续再拟。其三,黑石峒溃散部众之吸纳,宜缓不宜急,可先以工代赈,编入伐木、修路之役,观其行,察其心,再作区处……”

她一条条述说,笔下不停,思路清晰,措辞严谨,全然是执掌一方、统筹全局的统帅气度。这些指令,将在明日由信使携带她的亲笔手令和信物,星夜驰返江北,确保根据地在她远离时仍能有序运转,并为可能的后续变局做好准备。

叶飞羽静静听着,看着她专注的侧影。火光在她长睫下投出浅浅的影,挺秀的鼻梁,紧抿的唇,此刻没有半分女儿情态,只有冷静决断的锋芒。他忽然清晰地意识到,身边这位女子,不仅是医术超群的师妹,情深义重的伴侣,更是能与他并肩扛起这乱世危局、共谋天下的股肱栋梁。这份认知,让他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踏实与敬重。

“湘玉,”待她停下笔,吹干墨迹,叶飞羽开口道,“此行凶险,你本可坐镇江北,不必亲涉险地。”

林湘玉将皮纸卷好,用丝绳系紧,闻言抬眸,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随即化为坚定:“飞云隘若失,江北便是下一个兀良哈台的靶子。救隘,便是保江北。此为其一。其二,”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却字字清晰,“师姐在彼,你在彼。于公于私,我焉能不至?”

帐外,传来极轻微的、人马集结的窸窣声。蒋魁的人,要出发了。

林湘玉起身,将那枚关乎今夜成败与明日生死的细竹管,郑重放入一个内衬绒布、可防潮防撞的贴身皮囊,走到帐边,递给已全身披挂、只露出双眼的蒋魁。

“蒋将军,万事小心。信号火起,便是你们行动之时。此信,务必交到凤凰郡主手中。”她声音沉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嘱托。

蒋魁双手接过皮囊,紧紧按在胸前铠甲之下,瓮声道:“林帅放心!末将必不辱命!”说罢,向叶飞羽抱拳一礼,身影迅速没入帐外的黑暗。

叶飞羽也站起身,重新披甲。林湘玉默默帮他系好丝绦,整理臂缚。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一种无言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

“我去看看火矢准备。”叶飞羽道。

“我去伤员处再巡一遍。”林湘玉同时开口。

两人目光交汇,彼此点了点头。

叶飞羽大步走向营盘前沿,那里,翟墨林正带人做着最后的检查。林湘玉则转身,提着药箱,走向营盘后方那片压抑着痛苦的区域。她的背影挺直,步伐稳定,仿佛无论前方是血火战场还是人心鬼蜮,她都将与他一同面对,以她的方式,支撑起这摇摇欲坠的希望。

夜色正浓,月隐星稀。飞云隘巨大的黑影,如同匍匐的受伤巨兽,在远方沉默。而在这巨兽的爪牙之下,渺小如萤火般的人类,正以信念、智慧与情义为薪柴,试图点燃一场破晓的烈焰。那皮囊中的尺素,承载的不仅是冰冷的军令,更是跨越生死险阻、试图熨帖一颗可能已被猜忌冰封的心的,一点微温。

叶飞羽来到营盘前沿一处背风的凹地。这里远离主要营帐,翟墨林和几名核心工匠正在此做最后的忙碌。地上摊着几张油布,上面摆放着几支经过改装的火箭。它们的外形比用于杀伤的“火龙出水”箭体更细长一些,头部并非铁蒺藜包裹的爆燃物,而是一个用多层浸油硬纸和薄木片精心捆扎、形状更流线的装置。

“将军,”翟墨林见叶飞羽到来,指着其中一支解释道,“去掉了铁石碎瓷,这里头主要填塞了硝石比例更高的发光剂,混杂了硫磺和晒干的辛辣草药末。尾羽也调整过,力求升空更稳。点燃发射后,飞到最高处会二次引燃,炸开的火光更亮,持续时间约莫三到五息,声响也够大,足够让十里内看得清楚。”他脸上沾着黑灰,眼中有血丝,但神情专注,“就是这准头……将军,今夜有微风,方向偏西南,我们只能尽量瞄准那片山坳上空,具体落点,实在无法保证。”

叶飞羽拿起一支,掂了掂分量,又抬头望向漆黑一片的飞云隘西北方向。今夜无月,星光黯淡,正是隐蔽行动的好时机,却也给信号传递带来了挑战。“无妨。”他沉声道,“本就不是为了精准打击。要的就是这出其不意、不知来自何处的‘天火’惊雷。翟先生,六支箭,分三组,每组间隔十个数发射。要的就是连绵不断、接二连三的效果,让敌人摸不清我们有多少这玩意,也不敢轻易断定是佯攻。”他顿了顿,“发射架务必稳固,发射后,你们立刻带着剩余家当,撤到后面第二道线,不得有误。”

“属下明白!”翟墨林郑重应下。

与此同时,林湘玉提着药箱,走进了伤员聚集的几顶大帐。浓重的血腥味、汗味和草药味混杂在一起,间或传来压抑的痛哼。灯火昏暗,人影幢幢。她先巡视野地里重伤员集中的地方,蹲下身,仔细查看他们的伤口包扎是否妥当,额温是否异常,轻声询问着感受。遇到一个因失血过多而脸色蜡黄、意识有些模糊的年轻士兵,她握住他冰凉的手,低声却清晰地说:“兄弟,挺住。叶将军带着咱们打了胜仗,打开了通路,飞云隘的袍泽就快能跟咱们会合了。你是好样的,给家里挣了脸面,不能在这会儿松了气。”那士兵眼皮动了动,含糊地应了一声,呼吸似乎平稳了些。

她又走到轻伤员区域,这里气氛稍活络些,但疲惫和忧虑写在每个人脸上。她一边给一个手臂被划开长口子的老兵换药,一边听着几个士兵低声议论。

“……听说城里是凤凰郡主在守,真能撑到咱们去吗?”

“郡主是女中豪杰,肯定能!”

“可这都多少天了……咱们一路过来都这么难,城里……”

林湘玉手下动作平稳,语气却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接话道:“正因为难,城里守军的每一刻坚持,都比金子还贵重。咱们这一路拼杀过来,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不让他们的血白流,不让他们的坚守成空?叶将军已有破敌妙策,今夜就有动作。诸位兄弟受了伤,流了血,便是立了功。现在好生休养,便是为明日总攻积蓄力气。信任你们的将军,也信任城里死战不退的袍泽。”

她的话语不高,却自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士兵们看着她沉静而坚定的侧脸,浮躁的情绪似乎被抚平了些许。那个换药的老兵咧嘴一笑,尽管因为疼痛有些扭曲:“林帅说得是!咱这条命是将军和您从黑水荡捞回来的,这条胳膊也是为了打元狗伤的,值!明天要是还能动弹,俺还跟着将军冲!”

林湘玉微微颔首,仔细为他包扎好。处理好这一处,她走到帐边,对负责照看伤员的医士低声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尤其叮嘱要留意那几个重伤员后半夜的变化。走出伤兵帐,清冷的夜风一吹,她才感到深深的疲惫从骨子里渗出来。但她没有回自己帐中休息,而是就着营地边缘微弱的火光,再次从怀中取出那枚代表她江北统帅身份的青鸾纹铜符,指尖细细摩挲着上面每一道刻痕。

她的思绪飘回江北。此刻,张副将应在校场点兵?还是与乡老商议夏粮分配?根据地初建,百事待兴,她此次亲自前来,固然是形势所迫、战略必需,但何尝不是将一副重担暂时搁下。她信任张副将的能力与忠诚,也留下了详尽的方略,可乱世之中,瞬息万变,远离中枢,终究让人难以全然安心。然而,正如她对叶飞羽所言——飞云隘与江北,唇亡齿寒。此地的胜负,直接关乎根据地的存续。更重要的是……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飞云隘的方向,那里漆黑一片,寂静得令人心慌。师姐,你此刻在做什么?是倚着长枪假寐,还是在巡视那残破的城墙?那封不知是否存在的伪信,究竟在你心中留下了多深的芥蒂?林湘玉心中划过一丝尖锐的忧虑,那并非嫉妒,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关乎全局的担忧。若师姐因猜疑而动摇,或影响了接应决断,那明日之战……

她用力闭了闭眼,强迫自己摒除这些杂念。箭在弦上,已无退路。她能做的,已尽力去做——物资、情报、谋划、稳定军心,乃至那封至关重要的密信。剩下的,便是与叶飞羽,与这千余将士,共同搏一个明天。

时间在紧绷的寂静中缓缓流逝。子时过半,营盘中传来极其轻微却有序的动静。蒋魁带领的一百五十名死士,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已分批消失在东南方向的丛林里。叶飞羽披挂整齐,按剑立于营前,遥望着蒋魁他们消失的方向,又抬头看了看星斗判断时辰。林湘玉处理完伤员事务,也悄然来到他身侧稍后的位置,默默伫立。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凝望着那片吞噬了同伴的黑暗,等待着约定时刻的到来,等待着那撕破夜空的信号火芒。

万籁俱寂,唯有山风呜咽。这一刻的等待,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却又短暂得仿佛能听见心跳与时间沙漏流逝的声响。飞云隘巨大的阴影,依旧沉默地矗立在远方,如同命运给出的最后一道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