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灰衣人手中的青灯，若有所思：“怕的不是他们，是青灯。
你看那灯油，泛着蓝火，像是用‘忘川水’炼的——传说忘川水沾骨蚀魂，执灯人敢用这东西，背后定然有大人物撑腰。”
人群渐渐散去，摊贩们开始收拾东西，仿佛刚才的打斗从未发生。
我对赵临忝说：“继续往北走，留意那些棚子，尤其是挂‘骨器’和‘旧物’招牌的，刚才听见他们说‘卯时运货’，说不定有猫腻。”
我们刚走出两步，就见刘衡带着人从换骨巷的方向匆匆走来，他脸色凝重，走到我身边低声道：“大人，东头发现不对劲。
有个棚子挂着‘字画’的招牌，里面却藏着大量大夏王朝，明令禁止的物资等，我让两个亲卫混进去看了，发现特制兵器上刻着‘镇北军’的记号——镇北军可是远在北疆，兵器怎么会流到鬼市？”
我心头一沉。镇北军的断剑，镇北军的特制兵器，还有黑冥、列云阁、十三殿这三个阴魂不散的势力……这鬼市，果然藏着旋涡。
“去聚魂场。”
我沉声道，“把两边的发现汇总，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这腊月初三的鬼市，怕是比咱们想的，要热闹得多。”
风卷着雪沫子掠过聚魂场中央的石碑，石碑上“以物易物，各取所需”八个字被灯影照得忽明忽暗。
远处，执灯人的青灯还在缓缓移动，幽蓝的火苗里，仿佛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
一炷香的燃烟在风里卷了卷，最后一缕青灰散在黑市上空时，我与刘衡已挤过城南黑市的窄巷，站在了聚魂场外围。
李凯和赵临忝带人在其他地方，进行搜查。
这地方本是废弃的铸兵坊，如今却被人改造成了露天场地，锈迹斑斑的铁架上挂着泛着冷光的锁链。
地面青石板缝里渗着暗红，不知是锈还是血——黑市的气息，从来都带着股铁锈与阴谋的味道。
可此刻，没人在意这些。
聚魂场周围早已挤得水泄不通，三层外三层的人影里，刀光剑影若隐若现，我扫了一眼便认出。
正是方才在巷口争斗的三方人马：列云阁的人换成青灰劲装，腰间别着刻有“云纹”的令牌；
十三殿的人依然黑袍罩身，领口绣着各种星宿；
还有黑冥组织的杀手，他们裹着灰布斗篷，斗篷下摆绣着细碎的骷髅银线，哪怕混在人群里，也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
这三方势力外加一个冥王府，是帝都近几年来，最为风头正盛的势力。
列云阁主要在帝都经营商铺获得情报，与朝堂明面上，至少是交好的。
十三殿最为神秘，至今对这个势力，所知甚少，即使有关的事件，也只是得到人证，没有任何物证证实。
黑冥组织则专做暗杀的勾当，平日里见面就剑拔弩张，今天却罕见地没再动手，只是彼此戒备着，目光都死死盯着聚魂场中央。
我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心里猛地一沉。
聚魂场中央立着个高约三尺的石台，石台上站着个人，穿一身极素的白袍，袍子料子看着普通，却在阴沉的天光下泛着层淡淡的柔光。
那人背对着我们，身形纤细得像根竹枝，既看不出是男是女，也辨不出年纪——头发被白袍的兜帽罩着，只露出一截苍白的脖颈，连手腕都藏在宽大的袍袖里，整个人像团没形的雾。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人，周围却围着一圈狂热的信徒。
那些人有的是武者，有的是灵者，修为最低的也有五境，此刻却都低着头，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嘴里念念有词，眼神里是近乎痴迷的光。
有个六境灵者甚至激动得浑身发抖，喃喃道：“是‘使者’……真的是‘使者’来了……”
“使者？”
我低声重复了一句，眉头瞬间锁紧。
刘衡站在我身侧，手指悄悄按在腰间的佩刀上，低声说：“公子，这些人不对劲。你看他们的眼睛——”
我顺着他的话细看，才发现那些“信徒”的瞳孔里泛着层淡淡的灰雾，像是被什么东西迷了心智。
而除了这些狂热者，周围的围观者里，七境、六境的武者灵者竟比比皆是：有城西某武馆的馆主，他平日里总说“修武先修心”，此刻却紧握着拳头，盯着石台上的白袍人；
有吏部侍郎家的护卫头领，他本该守在侍郎府，却出现在这黑市，眼神里满是贪婪；
甚至还有几个眼熟的修士，他们是城外青云观的道士，按说该清修避世，此刻却混在人群里，手捏法诀，显然在随时准备动手。
这些人里，随便挑出一个，在帝都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却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全聚在了这不法之地。
我心里泛起股寒意：若是这些人都对石台上的白袍人言听计从，那帝都真的危矣——他们散布在朝堂、江湖、市井，若是同时发难，整个帝都都会乱成一锅粥。
“刘衡，”
我侧过身，用袍袖挡着嘴，悄声对他说，
“你立刻去查。这些人里，哪些是自愿来的，哪些是被胁迫的？还有那个白袍人，他到底是谁？
列云阁、十三殿、黑冥组织为什么会同时到场？他们和这白袍人有没有勾结？”
刘衡点头，手指在袖中快速结了个暗号——那是我们府里暗卫的联络手势，他在通知藏在暗处的暗卫配合。
“公子放心，半个时辰内，我给你消息。”
他低声应着，趁人群一阵骚动时，悄悄往后退了几步，混进了外围的人流里。
我重新将目光投向石台，心里的疑团越来越重。
这白袍人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这么多高手俯首帖耳？
他说自己是“黑市的代言人”，可黑市向来是各方势力分据，从没听说过有“代言人”……
正思忖着，石台上的白袍人动了。
他缓缓转过身，兜帽依旧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他下巴的弧度很柔和，像是女子，可声音响起时，却又粗又哑，像是被砂纸磨过的铜钟，分不清男女：“欢迎大家，来到黑市。”
声音不大，却带着种奇异的穿透力，穿透了人群的嘈杂，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朵里。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轻了许多。
“我是黑市的代言人，白无常。”
白袍人抬手，宽大的袍袖滑落一点，露出节苍白的手指，指尖纤细，却透着股非人的冷意，“此次大家前来黑市，想必很多人都是为了秘药——血囊。”
“血囊”两个字一出，人群里顿时起了阵低低的惊呼。
我心里也是一惊——这名字我曾在一本古籍残卷上见过，说是上古时期用异兽精血和人类怨魂炼制的禁药，早就失传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难道杨府炼制的秘药，就是流入到这里了吗？
白无常像是没听到人群的骚动，继续用那沙哑的声音说：“它的功效，想必有些朋友已经听说过。”
他顿了顿，袍袖轻轻一挥，石台上突然多出一个黑色的玉瓶，玉瓶里隐约有红光闪烁，“能够让修炼者短时间突破境界，变成逐渐狂暴状态。
例如……一名五境武者，若是吞下此颗秘药，可力战七境武者。”
“轰！”
这话像一颗炸雷，在人群里炸开了锅。
刚才还强装镇定的人们，此刻再也绷不住了——五境战七境？
这是什么概念？要知道，武道修炼每差一境，实力就是天差地别，五境和七境之间，更是隔着灵者的“凝神”和武者“化罡”两道天堑，多少人卡在五境一辈子，就是因为跨不过这道坎。
若是有了血囊，岂不是意味着普通人也能拥有顶尖高手的战力？
“真的假的？”有人失声问道，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白无常大人怎么会骗人！”
立刻有狂热的信徒反驳，“大人是来拯救我们这些卡在瓶颈的人的！”
十三殿的人群里，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往前挤了挤，他是十三殿的“消灾殿血鸦使”。
修为在六境巅峰，卡了三年都没突破到七境，此刻眼睛红得像要滴血：“此等秘药，价值何许？”
这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大家都死死盯着石台上的黑玉瓶，呼吸急促，连列云阁和黑冥组织的人，也暂时放下了对彼此的戒备，目光落在白无常身上。
白无常缓缓抬手，指尖点了点黑玉瓶，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起拍价——王品宝物。”
“嘶！”人群里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王品宝物是什么概念？在帝都，寻常武者能有件宝品宝物就谢天谢地了，尊品宝物已是二流势力的镇派之宝，而王品宝物，哪怕一流势力也找不出三件！
这血囊的起拍价就敢要王品宝物，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可骂归骂，没人真的退缩。
刚才还在犹豫的人，此刻眼神里的贪婪更盛了——王品宝物虽贵，但和“短时间突破境界”比起来，似乎又不算什么了。
若是能靠血囊突破到七境，以后还愁得不到王品宝物？
“我出一件王品下级的‘青冥剑’！”
立刻有人喊价，是个穿锦衣的中年男子，我认出他是城南富商柳万贯，据说他家藏了不少宝物，没想到竟舍得拿王品剑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