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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禑沉着脸,一路脚步生风地回到书房。福晋还伤着,他不好发脾气,忍了一路,终于在走进书房的那一刻,将压抑着的怒火彻底升腾起来。

他猛地一挥袖,将书案上摊开的一本《资治通鉴》扫落在地,发出“啪”的一声闷响,惊得书房伺候的小太监缩了缩脖子,把身体尽可能往书架的阴影处隐去,生怕主子爷迁怒自己。

青禾想出宫?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反复盘旋,像一根尖锐的刺扎得他浑身不自在。他越想越气,胸膛剧烈起伏着。

自己对她难道还算不上宽厚吗?自从她到身边伺候,虽说是个宫女,可吃穿用度,何曾短过她?刚到他身边的时候,她还畏畏缩缩的,自己还为了她和太医起过冲突。

这次她为了救福晋受伤,他虽碍于身份规矩不便亲自去下房探望,可赏赐是流水般地送过去,名贵药材、上好衣料、首饰,哪一样不是体体面面的?他自问比起对其他奴才,对青禾已是格外优容。

到底是哪里苛待了她,竟让她生出了要离开的心思?紫禁城、皇子府邸,在旁人看来是求都求不来的富贵之地,她竟然想走?

被轻视被背叛的感觉,混合着皇子权威受到挑战的愠怒,在他心中交织翻滚,他甚至觉得自己的一片好意被当成了驴肝肺。

“蠢材!连个茶都沏不好!”他看着一旁大气不敢出的小太监,莫名地就将火气撒了过去,吓得那小太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发了一通脾气,胸口的郁气非但没有消散,还越烧越旺。他烦躁地在书房里踱了几步,最终还是没能按捺住,猛地停下脚步,对着门外沉声喝道:“来人!去把青禾给爷叫来!”

青禾刚拆了头发准备洗漱歇下。这段时间养伤,不用当值,虽然闲得无聊,但她难得能早些休息,作息时间养得健健康康的。

奈何她的脑袋才刚沾到枕头,就突然听到门外小太监的通传,说阿哥爷让她立刻去书房一趟,她只觉得额角青筋都被吓得跳了又跳,满心都是无语问苍天的感慨。

这两夫妇是商量好了轮流遛她玩吗?前脚福晋刚找她推心置腹完,后脚这位爷又传召?还偏偏挑在她要睡觉的时候!真是烦死了!

腹诽归腹诽,青禾手上动作却不敢慢。她飞快地将头发重新拢好,整理了一下身上半旧不新的豆绿色棉袍,确认没有什么失仪之处,便跟着传话的小太监一路往书房急急走去。

夜晚的府邸比白日安静许多,廊下挂着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晃动不安的光影。青禾心里七上八下,猜不透胤禑突然叫她是为了什么事。是福晋已经跟他说了?还是为了别的?

踏入书房,熟悉的墨香和淡淡的檀香气味扑面而来。

这么晚了,书房内竟然还灯火通明,胤禑背对着门口,站在那幅巨大的江山万里图前,身形挺拔,脑袋上却好像飘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即使不看正脸,青禾也能感觉到领导的心情非常不妙。

她心下凛然,赶紧垂下眼快步上前,规规矩矩地蹲身行礼,声音尽量放得平稳:“奴才青禾给爷请安。”

她福下身去,保持着恭敬的姿势,等待着上方传来“起来吧”的声音。

然而,没有。

书房里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胤禑依旧背对着她,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请安,也没有感受到她的存在。

时间一点点流逝,青禾维持着蹲安的姿势,腿开始发酸发麻,像有无数细小的针在扎。她不敢动,只能暗自咬牙忍着,心里已经把胤禑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这又是抽的哪门子风?故意折腾人吗?

就在她感觉双腿麻木得快失去知觉,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微微摇晃时,胤禑终于有了动作。他依旧没回头,只是挥了挥手,对书房内侍立的其他太监宫女冷声道:“都出去。”

下人们如蒙大赦,悄无声息地迅速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起来吧。”胤禑的声音这才响起,带着一股寒意。

青禾如释重负,想要立刻站直,却发现双腿麻得根本不听使唤,一个趔趄,差点直接摔倒在地。她慌忙伸手扶住旁边的椅子靠背,才勉强稳住身形。

这一番折腾,又痛又气,她趁着低头揉腿的间隙,狠狠闭了闭眼,在心里翻了好几个冲天大白眼,才把那股骂人的冲动压下去。

胤禑缓缓转过身,眼神直直地钉在青禾身上。他今日穿了一件玄青色提花缎面的常服袍子,领口袖口镶着暗金色的滚边,衬得他脸色愈发阴沉。

他本就生得俊朗,眉眼继承了康熙皇帝的深邃,此刻因带着怒气,眉峰蹙起,唇线紧抿,更添了几分迫人的威势。

他就这样沉默地审视着青禾,仿佛要在她脸上盯出个洞来。目光掠过她结着厚痂的右颊时,好像停顿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冰冷。

青禾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只能垂首敛目,做出恭顺的样子,心里大喊糟糕。今晚恐怕是难以善了了。

看了好一会儿,胤禑才阴沉地开口:“说吧,为什么想出宫?”

果然是为了这事!福晋的行动力也太强了吧?今天下午才说,晚上就捅到胤禑这里了?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苍天啊,这让她怎么回答?直接说我不想伺候你了,我想自由?那不是找死吗?

电光火石间,青禾心念急转。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按照最初想好的理由来说:“回主子的话,奴才自知容貌已毁,实在无颜在主子跟前伺候,恐惊扰贵人。再者奴才年纪也大了,想着不如求个恩典,提前出去......”

她说着,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受伤的脸颊,姿态做得十足。

胤禑听完,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显然对这个答案极为不满。

“容貌毁了?”他嗤笑一声,“爷看你手脚齐全,脑子也没坏。在书房伺候笔墨整理文书,需要抛头露面吗?在府里养着你,还委屈你了不成?何必为了区区伤疤非要出府?“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直接将青禾的理由堵了回去。

青禾被噎得一时语塞,心里又急又恼。她知道再拿伤疤说事已经没用了,胤禑根本不吃这一套。看来,不拿出点真心是不行了。

她把心一横,抬起头,目光恳切地看向胤禑,决定赌一把,赌这些年相处下来,胤禑对她至少还有那么一丝旧情和耐心。

“主子,”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奴才自康熙四十七年到爷身边,至今已有七年。这七年来,奴才不敢说事事完美,但扪心自问,对主子、对府里绝无二心,一直是兢兢业业,竭尽全力。主子待奴才宽厚,奴才心里都记得。”

她顿了顿,似乎在积蓄勇气,继续说道:“只是奴才年纪一年年大了,终究是个女子,也想要一点属于自己的日子。哪怕清贫些,也能自在点,求主子成全奴才这点微末的心愿吧。”

她说着,眼圈微微泛红,这次倒不全是装的,确实带了几分真情实感,是对自由的渴望,也是对眼前困境的无奈。她受伤以来饮食清淡,瘦了不少,加上脸上伤疤的衬托,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

胤禑听完她这番掏心掏肺的话,脸上神色变幻不定,眸色依旧深沉如夜,让人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

他没有立刻发作,也没有答应,只是沉默着。对青禾来说,沉默比直接的斥责更让人难熬。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青禾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却忽然话锋一转:“你一心想着出宫,莫非......是想着张保?”他紧紧盯着青禾的眼睛,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趁早死了这条心。张保是上三旗出身,御前侍卫,他的家族和前程,绝无可能允许他娶一个宫女做正妻。”

他向前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你当初不是口口声声宁死也不愿为人妾室吗?怎么,为了他,就愿意自甘下贱,去做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