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读趣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三天后,宫里的圣旨到了,宣阿菱“御前听政”,允其列席所有灵案相关的廷议。

消息传出,京城哗然。

所有人都以为,那个叫阿菱的小姑娘,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泼天的富贵,向皇权低了头。

她姐姐谢扶光用命想造一杆天秤,她却要把这杆秤亲自送到人手里,当成换取荣华的筹码。

人们扼腕,叹息,鄙夷。

唯有安魂院檐角之上,那具名为“谢承”的傀儡,静静凝视着天际。

那道贯穿天地的金光早已散去,但在他的眼中,一幕残影却被反复回放。

那是玉蝉被投入主炉的最后一瞬,地脉之力映出的,并非孙怀恩慈和的笑脸,而是他在一间密室中,亲手焚毁一份血书的画面。

火光舔舐着纸张,一行字迹在化为灰烬前清晰可辨——

“扶光不死,吾寝难安。”

谢承那双没有焦距的琉璃眼中,第一次映出了比寒冬更冷的杀意。

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

“她不是被拉下水……”

“她在引蛇出洞。”

太常寺的旧档库,弥漫着陈年纸张的腐朽气味。

赵明琅借着整理旧档的名义,将近二十年所有“灵案驳回”的卷宗,摊了一地。

一个惊人的事实浮现在她眼前。

竟有七成的卷宗,最后都有内廷掌印太监孙怀恩的批红。

驳回的理由千篇一律:“妖言惑众,付之一炬。”

更让她脊背发凉的是,在那些被烧毁前的卷宗誊抄本中,许多受害者都曾提及同一个细节——他们梦见过一个身穿素衣、指尖缠绕金线的女子,警告他们“闭嘴,活下去”。

那是谢扶光!

是姐姐在用她自己的方式,以控魂丝远程警示那些被冤魂缠身的无辜者,让他们不要声张,以免被幕后黑手灭口!

赵明琅几乎是颤抖着,将所有相关的案件、人物、时间点,在一张巨大的舆图上用红线连接。

一张盘根错节、以孙怀恩为中心的大网,赫然成型。

就在她准备将图谱卷起收好时,库房大门“轰”地一声被撞开。

“奉命捉拿私藏禁卷、意图不轨的要犯赵明琅!”同僚冷酷的脸出现在门口,身后是甲胄森然的禁军。

她被出卖了。

赵明琅心沉到了谷底,她死死抱住怀中的图谱,绝望地靠向书架。

电光火石间,一道金丝“嗤”地一声破窗而入,比闪电更快,精准地卷住她怀中的图谱,猛地向外一扯!

图谱脱手而出,瞬间消失在窗外。

禁军惊骇回头,只见长街尽头,北疆巡检使副官韩昭勒马而立,一身戎装,面若冰霜。

她迎着数十道惊疑不定的目光,缓缓收回了指尖的金丝,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条长街。

“现在,是律找人,不是人找律。”

同一时间,城郊客栈。

温鹤年拔出了为首老吏背上最后一根银针。

随着几口黑血呕出,那老吏浑浊的双眼猛然清明,随即崩溃大哭。

“是我!是我烧了织魂族的求救密函!孙公公说,那是谋逆的铁证,烧了,是大功一件!”

另一个苏醒的官员,则抖出了更可怕的真相。

“当年围剿织魂族的路线……是孙公公提前从兵部套出,泄露给‘清剿队’的!他说那是陛下的密令!”

消息还没来得及送出,当夜,客栈突起大火,火势凶猛,转眼便吞噬了一切。

浓烟滚滚中,温鹤年从早已挖好的地窖夹墙中钻出,看着一片火海,眼中没有半分意外。

他摊开手掌,掌心是一枚从其中一名死者贴身衣袋里取出的铜钱。

铜钱被高温炙烤过,却依然能看清上面用药汁浸染出的微型符文。

那符文的样式,与御药房出库的顶级药材封印,一般无二。

他们不是被烧死的,是先被毒死了。

温鹤年握紧了那枚滚烫的铜钱,喃喃自语。

“他们怕的不是真相……”

“是真相能自己走路。”

阿菱奉旨入宫谢恩。

她没有穿繁复的宫装,依旧是一身素衣,手中捧着那把刻满名字的量魂尺。

孙怀恩在偏殿笑脸相迎,亲自为她奉茶,言语间亲热得仿佛一位看着晚辈成才的慈祥长者。

“今后,这朝堂内外的灵案,你我大可共商。姑娘年轻有为,老奴定当竭力辅佐。”

阿菱没有回答,只是将那把量魂尺,轻轻放在了两人之间的紫檀木茶案上。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茶杯里的水,无风自动,泛起一圈圈涟漪。

那把尺子竟像是活物般,微微震颤起来。

一道比发丝更细的金丝,悄无声息地从尺子底端渗出,像一滴水渗入沙地,瞬间钻进了地板的缝隙之中。

孙怀恩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宽大袖袍下的手指,控制不住地微微一颤。

他脚下的青砖之下,正埋着一块能屏蔽地脉感应、扭曲法则的“镇魂石”。

此刻,他清楚地感觉到,那块石头上,裂开了一道缝。

是夜,皇城水道。

谢承如鬼魅般穿行在腥臭的地下暗渠中,将七枚以自身灵力凝结的微型验心阵眼,布置在了水道的关键节点。

次日清晨,三名内侍太监因偷运宫中禁物出城,当场被擒。

审讯堂上,三人抵死不认,只说是偷了些寻常赏赐。

一直沉默立于堂下的谢承,忽然抬起手。

他掌心光影浮动,竟清晰地投射出一幅画面——正是那三人在昏暗地道中交谈的场景。

画面无声,但一行行由金丝勾勒出的文字,却在下方实时浮现,那是被阵眼捕捉并还原的唇语。

其中一人赫然说道:“掌印交代了,那东西必须尽快送出去。只要不让‘那把尺’测到根,所谓的‘律’,就永远是个摆设!”

证据确凿!

一直冷眼旁观的幽诉司主官裴照,当场下令:“查封内廷十二间库房!所有账目、物件,一律冻结!”

一场针对内廷的大清洗,由此拉开序幕。

归途中,天降暴雨。

阿菱走入一座荒废的山神庙避雨。

庙中壁画斑驳,画的是一则早已被遗忘的传说——古时天子立秤于朝堂,人鬼共判,神明监督。

她凝视着那悬于九天之上的天秤,看了很久。

雨渐歇时,她取出随身匕首,在壁画旁的墙壁上,用力刻下了一行小字。

“秤若挂在天上,称的只是云雾。”

刻完,她转身离去,再未回头。

在她走后,庙外一棵老槐树的树梢上,一片被雨水打湿的纸莲花,缓缓展开了花瓣。

莲瓣上金丝织就的脉络,微光一闪,便隐于无形。

金光撕裂皇城夜幕的余波,并未就此平息。

它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无声无息地扩散,渗入大地,沿着地脉的轨迹,传向每一个幽深黑暗的角落。

北境矿场,地底第七层。

这里是京城大牢最深、最绝望的地方,连光都吝啬于抵达。

昏暗的油灯下,前东厂督主沈知悔正趴在石桌上,日复一日地书写着他的供状。

忽然,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震颤,从地底深处传来。

那感觉,仿佛是这片囚禁了他半生的土地,沉睡了千百年后,第一次……发出了心跳。

沈知悔握着笔的手,猛地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