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站在警局指挥中心的门口，手里还攥着那件撕开的白大褂。阳光从走廊尽头照进来，落在他战术靴的鞋尖上。他没有动，眼神盯着地面瓷砖接缝处的一道细痕。
张立国已经带人押走林远山，现场交给了技术组取证。秦明转身往回走，脚步沉稳。会议室门开着，专案组成员正在等他。
“开始吧。”他说。
没人说话。小陈坐在电脑前，手指停在键盘上方。另一名技术员抱着记录本，抬头看着秦明。
“调全单位近二十年人事档案、出入日志和电子设备使用记录。”秦明走到白板前，拿起记号笔，“林远山不是主谋。他是终端，是通道。我们要找的是能启动程序的人。”
小陈点头，开始操作。其他人陆续接入系统，屏幕亮起一片蓝光。
二十分钟后，初步筛查结果出来。
“三个人有异常。”小陈说。
第一个是清洁工老李。他在后勤组干了八年，抽屉里被发现一个纪念币形状的钥匙扣。金属边缘磨损严重，像是长期把玩。
第二个是会计王婷。她负责案件报销审核，私人电脑里存了十几张地府符咒图片。文件创建时间集中在过去三个月。
第三个是门卫大爷赵德海。他手腕上戴了一枚银戒指，正面刻着饕餮纹，背面隐约有“酆都”二字。这枚戒指不是制式配发物品。
会议室里响起低语声。
“线索集中了？”有人问。
“是不是内鬼就在他们中间？”
秦明没答话。他戴上战术手套，依次接过三样物品检查。
钥匙扣拿在手里，靠近灵力感应器。指针不动。他翻过来看背面，编号是批量生产的流水码，市面上能买到同款。
电脑里的符咒图打开查看，原图来自一个公开玄学论坛，下载Ip是家用宽带，归属地在城南小区。
银戒指材质普通，无刻痕残留灵力，花纹用激光雕刻机就能完成。他问：“这戒指什么时候戴上的？”
“说是去年生日儿子送的。”小陈翻记录，“监控显示，他每天进出都戴着。”
秦明把东西放回桌面。
“都不是。”他说。
“可这些证据……”
“太整齐了。”秦明打断，“像被人摆好的。”
他走向监控回放系统，调出最近四十八小时各区域录像。重点看三人活动轨迹。
清洁工老李每天七点到岗，打扫档案室。画面一切正常，直到上午九点十七分。他推车经过档案室门口时，摄像头信号中断三秒。
“重启过？”秦明问。
“没有。线路日志无异常。”小陈皱眉。
再看会计王婷。她在昨晚十一点零三分登录内网，修改了一份排班表。操作记录显示，她的Ip地址来自局长办公室。
“我不可能去那里。”王婷立刻说，“我用自己的终端操作。”
秦明看了眼时间戳。那个时段，张立国正在医院配合拘传行动，不在局里。
最后是门卫换岗交接。按制度应有五分钟录像留存。但今天凌晨三点那一次，视频缺失整整五分钟。
“黑屏原因？”秦明问。
“系统提示存储异常，自动跳过。”技术员查后台，“但硬盘空间充足，无故障记录。”
秦明盯着屏幕。
三个人都有问题，但问题都不在人身上。而在系统。
他转身走到主控台前，插入加密U盘，运行王灵官给的“破妄符阵”模块。界面弹出权限验证框，输入指纹后，程序开始穿透数据伪装。
屏幕上浮现出一条隐藏通道。
每隔七天，就有一条加密指令从内部终端发出，目标指向殡仪馆旧系统服务器。指令内容无法读取，但执行动作明确——调取死亡登记编号，并附加特定标记。
“这不是外部入侵。”秦明低声说，“是内部权限操作。而且等级很高。”
“谁有这种权限？”
“只有能接触核心数据库的人。”秦明看向监控大屏，“张立国可以，我可以，还有两个副局长。”
他说完，突然停顿。
因为所有显示器在同一秒变黑。
房间陷入短暂安静。只有主机风扇还在运转。
几秒后，中央大屏重新亮起。
画面上是一张脸。
五官扭曲，眼神空洞，嘴角微微上扬。那是张立国的脸，但表情不属于他。
技术组有人站起身，后退半步。
“队长……出事了？”
秦明没动。他的右手已经握住右耳的银质耳钉，左手滑向战术背心下的破军符。呼吸平稳。
屏幕中的脸缓缓开口，声音断续，像是拼接而成。
“你查得太快了。”
秦明盯着屏幕。
“我知道你在听。你也知道我在哪。”
声音停了一下。
“你以为抓住了一个医生，就能堵住漏洞？你错了。程序已经运行二十年。每一个节点，都是自愿的。”
秦明开口：“林远山不是自愿的。”
“他签了协议。”屏幕中的人说，“用寿命换机会。他接受。”
“他儿子早就死了。”
“但他不信。”屏幕冷笑，“只要他还想再见一面，他就还会做下去。你们抓了一个，还有下一个。”
秦明目光扫过屏幕角落的信号源标识。
Ip地址仍在跳动，来源确实是指挥中心主控台。可这台机器现在由专案组共用，张立国并不在现场。
“你是谁？”秦明问。
“我是规则。”屏幕说，“我是秩序。我是那些没人管的事。”
画面突然晃动。张立国的脸开始变形，眼皮抽搐，瞳孔放大。
然后，它对着秦明眨了一下眼。
秦明猛地抬手，将雷符拍在桌面上。
火光一闪，所有屏幕瞬间熄灭。
三秒后，备用电源启动，灯光恢复。
主控台电脑重新开机，系统自检正常。刚才那段数据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小陈快速检查日志。
“入侵被清除了。连缓存都没剩。”
“不是入侵。”秦明说。
“是什么？”
“是回应。”秦明松开耳钉，声音低沉，“对方一直在看着我们。从林远山被捕那一刻就开始了。”
他转向白板，拿起笔，在“酆都”两个字下面划了一道线。
“他们不怕我们抓人。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执念还在，程序就不会停。”
会议室没人说话。
秦明走到窗边，外面天色阴沉。风穿过楼缝，吹得窗帘一荡一荡。
他拿出手机，打开跨服聊天频道。最新消息是东王公发来的申请回复：【已开通01号信道】。
他没有点进去。
而是拨通夜游神的号码。
“我要你查一件事。”他说，“张立国最近七天的所有通讯记录，包括未接来电和短信草稿。另外，调他办公室门禁卡的刷卡日志，精确到秒。”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
“你要怀疑他？”
“我不怀疑任何人。”秦明看着窗外，“我只查证据。”
挂掉电话，他转回房间。
“继续排查。”他对专案组说，“所有人，从今天起禁止单独接触原始档案。监控系统升级双认证机制，每半小时手动校验一次数据完整性。”
“你要防什么？”
“防看不见的操作。”秦明说，“防那种不需要露脸，就能改写结果的人。”
他走到主控台前，手指按在开机键上。
屏幕亮起，进度条缓慢推进。
就在系统即将进入桌面时，画面一闪。
张立国的脸再次出现。
这次只有半张脸可见。另一半淹没在黑暗里。
他张嘴，说了一个字：
“停。”